第四卷 草原烽火 第三十八節 冷極生智

那日暮現在每天需要很多的食物,巨大的行軍鍋滿滿一鍋飯都不夠她吃的,好在雲燁的車隊從來都不阻止人吃飯,只要你能吃,吃多少都沒人管你,只是不允許浪費而已。

一個洗幹凈的小姑娘總是那麽討人喜歡,廚子往往在一聲甜甜的“哥哥”聲中就目送她端走了巨大的鍋子,再搖搖頭重新再煮一鍋飯。車隊裏也不缺少她那一鍋飯。

她似乎總是饑餓的,每回到雲燁那裏,都踩著飯點,不但自己吃飯吃的見不得人,還偷偷往懷裏裝烤幹的餅子,這引起了雲燁的好奇,一個小姑娘怎麽能吃那麽多的東西?

來到她的帳房,雲燁清楚了,那日暮正在把懷裏的餅掰開,分給帳房裏的十幾個突厥孩子。他們見到雲燁進來,就像受驚的羊群,一下子全部躲到了那日暮的身後。

李靖在減少俘虜的配給,在大雪封路的情況下這無可厚非,如果不是昨天找到一片油松林子,所有的人恐怕都不會有熱飯吃了,要知道前天做飯,雲燁下令拆了兩架爬犁,把木材用來燒火,大家才有熱食吃。

不用去想俘虜營的慘狀,從救回來的漢人奴隸淒慘的遭遇,雲燁就可以想象李靖會如何對待突厥俘虜。

雲燁把驚慌失措的那日暮拽出帳篷,帶著她來到漢人奴隸處,孫思邈正在給那些漢人奴隸治傷。

這是人間地獄,他們瘦弱的如同骷髏披著一張人皮,那些女子就更加的淒慘,糜爛的陰部就暴露在天光之下,她們似乎沒有了羞恥感,任由那些輔兵們在她們的傷患處塗抹藥膏,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腐爛的臭味。

孫思邈冷冰冰的看了一眼那日暮,就扭頭繼續給一個拼命吃飯,卻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的人在咽喉部位施針。

那日暮看的渾身發抖,恐懼至極,她明白這些人為什麽成了現在的模樣,她害怕雲燁會把憤怒回報給那些孩子身上。

叫過一個懂得突厥話的輔兵,雲燁說:“把我的每一個字都講給她聽。”輔兵點頭答應。

“那日暮,你眼前的這些人身上的每一處傷痕,需要突厥的滅亡才能償還,突厥人的野蠻習性注定了會有一次屠殺,而且不可更改,那日暮,你是幸運的,但是這種幸運我希望只保留在你身上,不要再收留其他突厥人,他們注定了要接受懲罰,否則就是對這些人的不公平。”雲燁說完就離開了,這個地方他來過兩次,他沒有孫思邈鋼絲般堅韌的神經,每看一次,他都有殺光突厥人的沖動。

回到帳房,那日暮也低著頭回來了,她匍匐在雲燁腳下,嘴裏不知在念叨著什麽。

雲燁俯下身子,撫摸著那日暮長長的頭發,只能發出一聲嘆息,仇結的太深了。沒有和解的可能,突厥人總以為只要認錯,中原王朝就會原諒他們的過錯,這一次不會了,因為中原的皇帝是李二,他也有胡人的血統,對胡人的習性知道得太多了,他清楚得知道胡人沒有經受過血的洗禮,是不會臣服的,草原上只有強者為尊。

雲燁一直沒有轉換過來心態,他總是以後世的眼光看待胡人,那些殘酷的場景離他太遠,這會親眼目睹之下,他收起了多余的慈悲心,事實上,草原也不需要慈悲心。

到底雲燁也沒有把那些孩子攆回俘虜營,他默認了那日暮的做法,不鼓勵也不反對,這種軟心腸也只是針對孩子,他實在是硬不下心腸,這是後世給他帶來的後遺症。

李靖似乎不打算等下去了,他挑選了一萬強壯的軍卒,全是騎兵,他要冒著雪去頡利的營地,張公瑾留守,一旦李靖得手,他就會帶著大營緩緩向陰山進發。

雲燁把車隊裏的所有餅幹都交給了李靖,還給這一萬將士都配上了粗粗縫制的羊皮手套,那些受辱的漢家女子的,雲燁全部接收了過來,在縫制手套的時候,哪怕是最虛弱的女子都掙紮著爬起來,在火堆旁沒日沒夜的趕制。

何邵獻出了牛肉幹,把它們分成一個個的小塊,再用麻布袋子裝起來,香腸也被他獻了出來,得到了李靖的高度贊賞。雲燁用大鍋翻炒著面粉,要把他們做成炒面,他沒有做過這東西,只聽說過,不管了,只要熟了就可以,反正軍士吃的就是豬食,他們的軍糧就沒法子看,粘粘糊糊的一鍋,裝到飯盆裏就和鼻涕一樣,還美其名曰:“湯餅”。

既然湯餅這種東西都可以吃的狼吞虎咽,沒理由這樣的炒面會不合胃口,先放了許多的牛油,待到它化開,再把面粉倒進去,用工兵鏟來回翻炒,最後加進去磨細的鹽,直到面粉被炒的發黃,才罷休。

李靖用開水沖了一碗,對味道很滿意,馬上全軍就開始制作,一萬人二十天的口糧,雲燁不敢有絲毫的馬虎,抽檢了餅幹,抽檢了肉幹,連香腸都沒有放過,一大堆被扔掉的香腸讓何邵痛不欲生,只是因為發現了幾根馬毛,就把好幾百斤香腸扔到雪地裏,說是什麽廢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