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夢裏長安 第六節 食不下咽

“天下太平?”

李二陛下站在一棵脫光樹葉的桐樹下,嘴裏玩味著左奎的這句話。百騎司關注著長安城裏發生的任何風吹草動。雲燁毆打賀老二這件事自然稟報了他。右手五指全部粉碎,胯下子孫根也成肉餅,毫無康復的希望,這自然是賀老二的傷情診斷。雲燁出手的狠辣讓李二陛下暗自皺眉,雖說那紈絝子品行不端,但是遭此重創確實屬池魚之災,這小子在立威啊!

明年七月預言中的蝗災就要到來,準與不準就是效驗那位傳說中的高人是否存在的最好標尺。雲燁是雲氏族人已可確定,但是空白的十五年他在那裏?人過留名雁過留聲,李二實在是不相信有隱居的如此徹底的高人,逍遙子,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?他比雲燁更加神秘,任憑百騎司如何調查,竟無絲毫頭緒。仿佛人世間陡然多出來兩個人。無根無底無過往。

李二發現自己這位藍田侯滿身秘密,這讓他充滿好奇,土豆的出現,段體之術的神奇,隨手拈來的冶鐵妙法,小小年紀在枯燥無味的算學領域輕松擊敗學富五車的黃志恩,就連劉懷也對那兩幅算學圖解驚為天人,這算學一道自然超越了一代宗師的劉懷。學問作不了假,這是實實在在的東西,偷不來,搶不來。這些似乎已經可以確定逍遙子的存在,沒有強大的傳承,他不認為僅靠雲燁一人就可演算出如此復雜的圖解,加上他師傅也是不夠的。學問靠的是日積月累不可能一蹴而就,甚至一兩代人也起不到立竿見影的效果。他自己就是學問大家,這道理無需問別人,求學之苦李二感同身受。

明日大朝會雲燁就會上殿親自向朝廷謝恩,朕就看看你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?何以攪亂朕的心思。

旺財咬著雲燁的衣角戀戀不舍,它很不習慣現在的狀態,頂瓜皮上紮一只沖天小辮,後頸的鬃毛也挽成一個個的小髻,身上的防寒的裹肚也換成繡花的錦緞,兩天見不到雲燁很是想念。更何況家裏幾個小小的人整天纏著自己,在身上爬上爬下,要不是昨天咬了青衣的家夥被老大責罰過,自是不能容忍這幾個小人騷擾自己。

把臉貼在旺財的長臉上親昵一會,吩咐下人倒一碗米酒喂旺財喝,果然一醉解千愁,旺財煩惱盡去,打著響鼻邁著八字步回馬棚裏去了。

雲燁要把家裏吃飯的案幾換成巨大的圓桌,順便打造些椅子,一想到老程,老牛的性子就吩咐多打造了兩套,免得他們上門來搶。他實在是受夠了跪坐這一酷刑,所以畫了圖形甩給家裏的木匠,要求越快越好,木匠拿了圖形看不懂,解釋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弄個半懂,見雲燁滿臉的不耐煩,也不敢再問,跪在地上發誓賭咒絕不外傳雲雲。老夫人站在身後不明白他在幹什麽,好不容易聽懂了,臉色一變劈手從木匠手裏奪過圖紙,一指頭點在雲燁腦門上,滿臉看敗家子的神色。

“要家具祖母吩咐木匠做,以後不許隨便亂畫圖,畫了的圖也要交給祖母收起來,敢給不相幹的人試試”說完由丫鬟攙扶著帶著木匠去了側廳。

這才是雲家女主人的風采,只要雲燁沒成親,府裏她老人家說了算。

“以後要當心,侯爺脾氣不好。”

“不是吧,侯爺挺和氣的,今天我給侯爺上茶,還對我笑來著。”

“那是不發脾氣的時候,沒見內府那誰家的敗家子被侯爺打成殘廢。”

“那是他惹了侯爺,侯爺是軍伍上的人,火氣上來那還有好?”

“那是咱侯爺忍住了氣,這才把他那啥都弄碎了,要不然,哼哼”

丫鬟甲和丫鬟乙的談話被躺在窗戶旁矮榻上的雲燁聽了個正著,嘴角往上提一提,看來自己這個混不吝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,很羨慕程咬金,朝堂上撒潑耍橫慣了,別人也就認為他也就能帶帶兵打打仗,只要不惹他,與自家無害,犯不著去捅他這個馬蜂窩。自自在在活了百歲,死後的封長壽魯王,富貴一生,長壽一生,歷經四帝而不倒,可謂是官場的奇葩。轉頭看看官場中奮勇拼殺的長孫無忌,房玄齡,杜如晦,魏征等人的下場,自殺的自殺,抄家的抄家,滅族的滅族,鞭屍的鞭屍。這些在雲燁眼裏全是大神級人物都不免下場悲涼,自己這個官場小白還是縮進腦袋老老實實當自己的烏龜,悶聲發大財才是正經。明日大朝會能不出頭就不出頭,弄一個品級高,責任少,不管事的清閑職位。好好把這輩子混過去拉倒。

飯食不可口,家裏的飯菜還沒有軍中可口,除了肉就是幹菜,要嘛就是豆腐,一點綠菜都見不著,湯湯水水一桌子,小丫頭吃的湯水淋漓,很是開心,雲燁就可憐了,一筷子,一筷子的吃米飯,菜是一口都不動。前天晚上回家的宴席因為心裏高興就是吃木頭也覺得香甜。看著老夫人特地給自己煮的肥雞,雲燁強忍著喝了一碗湯,就放下筷子。老夫人擔憂的看著他把雞腿撕下來放在大丫小丫的飯盤裏,又扯下雞翅給了小南小北,把剩下的雞肉分給幾個年幼的妹妹,自己用鹹菜拌米飯三兩口吞進肚子一抹嘴用飯完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