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人世間 第五節 拔一毛利天下

雲燁在低頭沉思,四周的漢子都眼巴巴地等他的決定,畢竟這是一個重大的事。想想就明白,能憑空弄出鹽的秘方,誰不看得更命似的,豈能輕輕松松就告訴他人?

等了很久雲燁仍舊未能作主決斷,張誠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,便知道自己的要求強人所難了,一咬牙,就要說此事作罷,不能讓雲公子對不起祖宗雲雲。

還未等張口,就見雲燁擡起頭,看看四周那些迫切的眼神淡然一笑:“雲燁從未想過區區食鹽對你們,對大唐是如此重要,以前總覺得不過一種佐料而已,有它無它對天下損害不大,只影響口腹之欲罷了,現在驚覺鹽的損益竟關乎生死。大唐盛衰,拔一毛而利天下在下何樂而不為?”

“公子,您答應了。”張誠滿臉驚喜,撲身就拜,一時間,滿場只雲燁站立,其余諸人盡皆下拜。

“張叔,這是做什麽,你們想學,我教會大家就是,又不是有多難。張叔,我還是喜歡你們叫我臭小子,雲哥兒,什麽公子,少爺的別弄到惡心到大夥,我也不自在。能在最倒黴的時候遇到各位叔伯兄弟,是我的造化,要不然早被狼吃了,還什麽公子,少爺的。”

話說開了,氣氛也就活躍,一個個稀罕的摸摸雲燁的頭,揪揪他的臉,一張張笑意盈盈的臉上全是敬意。雲燁的心情也刹那間開朗起來。

張誠在得到確切的允諾後,急不可耐的催雲燁寫制鹽所需的各種工具材料。沒紙筆,他急得團團轉,倆婦人也滿臉急惶之色,眾兵役各個捶胸頓足,一個勁埋怨出來怎麽不帶筆墨。趕緊拉住要在身上放血張誠,取過他的匕首,吩咐輔兵找兩塊木板,用匕首在兩條木板刻下字,盡管七扭八歪,張誠卻跟寶貝一樣抱在懷裏,拿兜襠布,不,是麻布仔細包好。兩個全副武裝的輔兵背著木板騎著馬,竄向蘭州城。當然,也帶走了一半鹽當證據。

“張叔晚上騎馬太危險,這事不急,反正我答應了,明日再送也不遲。”雲燁對張誠的急迫很不理解。

“你知道啥,早一天制出鹽,大軍便多一分戰力。突厥人又進關了,不能眼看著這些雜碎張狂。總有一天,我們要把這些突厥人殺個幹凈。靠醋布做吃食,這日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。”

“醋布,這是什麽東西?能吃?”

旁邊輔兵趕緊抽出一條醋布遞給雲燁,四指寬的布條,硬梆梆的,就像曬幹的海帶,黑乎乎地散發著發餿的酸味。天哪,雲燁發出一聲慘號,這人得口粗到什麽地步才能吃下這東西煮的飯菜?難怪張誠見自己往厚裏用鹽,會氣成那樣,聽自己答應教他們制鹽會高興地哭。一條硬漢哭的像月子裏的娃娃,還不能圈勸,誰勸揍誰。也罷,制鹽就制鹽,能幫到他們總是好事。雲燁長長打拉一個哈欠,這一月來的疲憊仿佛一下子從骨頭縫裏鉆出來,身下鋪著厚厚的毯子,靠著火堆,聽倆婦人嘰嘰喳喳的笑著給自己改衣服,一種久違的安全感湧滿全身,靠著旺財沉沉睡去。

在太陽即將露頭的時候,習慣性的醒來,昨夜的一場酣睡徹底趕走了疲倦。長長地伸個懶腰,聽到骨節在嘎巴嘎巴作響,看來還能長個。否則,一米六的身高會讓雲燁郁悶到死。張誠似乎一夜沒睡,站在路旁像望夫石一樣盯著蘭州方向。兩婦人正在熬粥,見雲燁醒了,圍著兜襠布在那伸懶腰,捂著嘴偷笑,雲燁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跑光了,連忙捂著下體,尷尬地嘿嘿笑。年紀稍大的婦人拿著幾件衣服笑著走過來,“還害羞呢,奴家第一個孩兒如果長成,比公子還大些,小郎君,試試衣服,如果不合身,奴家再改改。”

“多謝兩位姐姐,幸苦了。”

“謝什麽,女人沒用,只能縫縫補補,這是奴家本分。”

雲燁在和一堆衣服較緊,褲子認識,這一整塊的是什麽?怎麽還有裙子?扣子在哪?到處是布帶子,怎麽,要先穿襪?這一堆衣服就是大名鼎鼎的唐裝,衣服從左向右系,這是漢文明的特征,像雲燁剛才從右向左系,這純粹是野蠻人的標志,披發左衽。看到這些,雲燁不覺笑出聲來,後世整個共和國十三億人全是未開化的野人。如果,在大唐初年,你抓到一個無主野人,也就是外族人,恭喜你,他就是你的私人財產,和抓到一頭野豬沒有任何區別。

“看就是享福的,衣服都不會穿,享福享的都成了罪過”張誠這混蛋可能有仇富心理,見兩婦人給雲燁穿衣,對他這種四肢不勤,五谷不分的囊蟲十分不滿。

倆婦人推開張誠,上上下下打量幾眼,拍手叫好:“呀,好一個英俊的少年郎,也不知大戶人家怎麽生的孩子,個個都這麽俊嗎?”雲燁心想,問我哪,我哪知道,在大唐總共見的三十幾個人全在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