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卷【立馬橫槍篇】第4章.立馬橫槍 第49節(第4/5頁)

“我不同意。”北宮伯玉突然打破了大帳內的平靜,大聲說道。

韓遂面色一沉,臉帶怒色。

這次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回到金城,韓遂雖然沒有懲罰他們,但也一直沒有理睬他們,他甚至連正眼都不看他們一下。他恨他們,即使有幾十年的交情也不行,他只要想到飽受痛苦折磨的老邊,他就極其痛恨他們。他投向兩人的目光既冷淡,又滿含不屑和譏嘲。老邊看到他們回來倒是很高興,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,稍稍安慰了他們一下,就讓他們回湟中和其他地方招兵了。

他們都是來自於金城,按理大家同屬於一個陣營,應該精誠團結,用一個聲音說話,但現在北宮伯玉跳出來提反對意見,無異告訴大家他們之間有矛盾,而且還是很深的矛盾。韓遂憤怒了。北宮伯玉不反省自己的錯誤,不總結戰敗的教訓,反倒愈發的變本加厲,為了報復自己,竟然在大眾場合下和自己翻臉,連朋友都不願意做了。他們之間沒有朋友做沒有關系,但北宮伯玉這樣挑起矛盾,無疑破壞了西涼聯軍的團結。聯軍主導勢力的首領都不能團結,還要什麽資格去要求其他勢力之間互相團結?韓遂看到了危機。

“我們兩次出西涼,準備擄掠三輔攻占長安,但兩次都沒有成功。一次因為下雪無功而返,一次慘敗。說明什麽?說明我們實力不夠,或者說我們準備不充分。”北宮伯玉冷冷地看了一眼韓遂,繼續說道,“我們在西涼尚且沒有站穩腳跟,更不要奢談什麽攻占關中了,這是自取滅亡。難道還有人準備在失敗之後投降朝廷?”

韓遂臉上的怒氣更盛。坐在北宮伯玉旁邊的馬騰看到韓遂生氣了,趕忙伸手拍了拍案幾,示意北宮伯玉適可而止。

北宮伯玉根本就不理睬他,大聲說道:“我們應該在拿下翼城後,迅速占據和鞏固西涼全境,而不是再次倉促出擊,以避免重蹈覆轍。”

李文侯適時補了一句,“如果我們再敗了,豹子既不會收容俘虜,也不會再來招撫了。

大帳內陷入了沉默。

看到老邊重傷不治,奄奄一息,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很愧疚,但愧疚歸愧疚,兩人還是很痛恨邊章和韓遂。答應朝廷招撫,其實也就是向朝廷投降,是出賣他們,出賣所有跟著他們一起起事的將士。兩人不能接受。

昨天,馬騰去找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商談另選大帥的事,北宮伯玉滿口答應,他說:“這事的確要解決,否則將來我們死了,都不知道腦袋給誰砍了。”馬騰發現他們的觀點和武都的觀點一摸一樣,很奇怪,問是怎麽回事。北宮伯玉說:“邊章和韓遂都是讀書人,是有名的士子,有學問,他們骨子裏還是不願意造反,還是想做大漢朝的官僚,還是想做那個昏庸天子的忠臣。他們嘴裏說的一套,心裏想的又是另外一套。他們說自己造反是為了西涼的百姓,是為了鏟除天子身邊的奸佞,是為了大漢朝的興亡。其實,哪有那麽回事,我們造反不就是為了混口飯吃,為了不受氣,為了自己活得還象個人樣。他們為什麽要騙人?還不是為了他們自己,這樣他們既可以聚斂財富,又可以騙我們去拼命,臨到最後,他們受降招撫,還能混個太守,校尉,還能從叛逆變成忠臣。我們呢?我們都死了,都給他們這些狡猾的士人玩死了。”

馬騰的臉色極其難看。他的心事無意間被北宮伯玉說中了。馬騰就是這麽想的,王國也是這麽勸他的,所以他才反了的。馬騰就象被人剝光了衣服赤身裸體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,羞慚得無地自容。都把大字不識的羌人,把貧賤的庶民當白癡,當工具,以為人家都不知道他們心裏的肮臟。其實,這天下哪裏有白癡?

邊章和韓遂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,王國為什麽要伸手相助?因為他看到了另外一條輕而易舉就可以步入仕途的路。這條路,史上的叛逆者百試不爽,只要心夠恨,臉皮夠厚,不但可以得到名聲,得到財富,還能得到高官厚祿。這是一條充滿血腥刺激充滿風險挑戰但也同樣充滿希望和機遇的路。馬騰在王國的詳細解說下,霍然開朗,原來這是一條曲線救國的路,利國利民利自己,不幹,那簡直就是對不起祖宗了。他拍案而起,舉刀就反了,幹凈徹底堅決。

馬騰這個埋藏在心底的秘密,卻被一個在戰場上死過一次的人,隨隨便便地說中了。那一霎間,馬騰有一股要殺掉北宮伯玉的沖動。如果這個人一直存在,他就會阻礙自己和王國,甚至還有邊章和韓遂的前途。這個人是個障礙。

北宮伯玉和李文侯並沒有察覺馬騰的失態,他們還在氣乎乎地埋怨著,盡情發泄著心中的不滿。北宮伯玉對馬騰說道:“當初,我擔心在西涼站不住腳,所以請了他們二位出來撐撐門面,結果門面是撐出來了,我們也成了人家手上的刀槍了。現在我要奪回這個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位子。壽成老弟,你可願意幫兄弟一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