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部 關原合戰 二十三 騎墻而戰(第2/4頁)

“不得吵鬧!誰爽了約?至於出兵之令,到時我平岡牛右衛門會代主公下達。”

當初三成以十萬石引誘平岡賴勝,他不為所動,如今他又死死攔住了豬之助。

“閣下言之有理,可就此幹等下去……”

“閉嘴!”賴勝拍胸道,“該出手時自然會出手。這事只管交與我賴勝便是。”

此時,奧平貞治插言道:“大久保大人,一切都交與金吾大人家老吧。中納言有如此出眾的家老,怎會欺騙內府和黑田大人?”

究竟誰的話更有理,一時尚難判定,但有一點可以確定,便是正聽著他們對話的小早川秀秋,面上甚為尷尬。他正渾身戰栗,緊張地盯著山下。

“既然奧平大人這麽說,且交給你。”豬之助並沒立刻閉上嘴,“鄙人乃黑田大人精心挑選,我家大人亦對鄙人寄予厚望,說萬一有變,絕不能袖手旁觀。”他在脅迫秀秋。

“哈哈。”奧平貞治笑了,“是啊,鄙人也一樣。若在山下,此時在下早已拿下許多敵人首級,如今卻在這裏無聊觀戰。唉,萬一有個風雲突變,在下豈可兩手空空下山?”

東軍派人監視秀秋一事,大谷吉繼和三成毫無覺察。假如西軍先派人監視秀秋,結果又將會如何?吉繼和三成確是疏忽大意了。自以為聰明絕頂、妄圖見風使舵的秀秋,此時不得不品嘗苦果。松尾山上的小早川秀秋還在猶豫不決時,南宮山情形又如何呢?

南宮山山頂,吉川廣家、毛利秀元、宍戶就宗、福原弘俊等人面向北邊垂井,一字排開陣勢。東山麓,長束正家、安國寺惠瓊、長曾我部盛親等人則縱向排陣。

山上的吉川、毛利等當然巋然不動。但山麓情形就截然不同,因池田輝政和淺野幸長等部在向他們逼壓過來。最為慌亂的當數安國寺惠瓊。三成已數次派人到他陣中催戰,同時責問吉川和毛利為何按兵不動。也難怪惠瓊會受到責難,當初三成決定發動此戰時,他曾信誓旦旦表示,定會把毛利誘出來。當時惠瓊滿懷自信,他認為戰場上的人與平時不一樣。只要開戰,年輕的秀元定按捺不住。而只要秀元應戰,一切就好說了。

可秀元一見惠瓊,卻沒精打采道:“小將尚年輕,不能指揮毛利全軍,因此只好委托與吉川廣家大人。”

惠瓊陷入了苦悶。一個餓極了的人,面前擺滿山珍海味,卻不允許吃上一口,心中之焦急不難想象。今晨惠瓊正有這種心緒。

事實上,讓毛利駐紮南宮山的正是惠瓊。他堅信,即使毛利輝元不親自出馬,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照樣是毛利氏。只是,他沒料到家康會西進,且即使家康來了,他也從未想到自己會一敗塗地。

一旦開戰,就非讓毛利參戰不可。只要擁有這種自信,盡可先讓三成著急一陣子。因此,為了不讓這些珍饈貶值,惠瓊力阻毛利進入狹小的大垣城,也未讓他們匆匆去進攻赤坂,而是把他們留在了南宮山山頂,想於恰當時機,賣個好價錢。惠瓊的算計自是無錯,因為三成急得直跳,兩軍諸將也全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山頂。事到如今,各方均意識到了毛利軍隊的價值。戰後的毛利輝元自將手握重柄,他等著沾輝元的光。到時候,安國寺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,他惠瓊既是將才,亦是聖僧。

吉川廣家卻一直讓安國寺深感頭疼,雖然他乃毛利氏人,卻顯然心向家康。此際一聽秀元要將責任推給吉川廣家,惠瓊大急:“這算什麽話?今日陣中,大人代表中納言,又是已故太閣養子,還代表少君,乃兩軍總帥,嗯?值此決戰之際,您卻要把指揮大權交與吉川大人,如何使得!萬一失利,您就甘願自戕?到時,世人定會說,大人膽小懦弱,把指揮權柄讓與他人,最終落入敵手,被人恥笑。難道大人甘願忍受此奇恥大辱?”

能言善辯乃是惠瓊最拿手的本事。在惠瓊的再三責問下,秀元理屈詞窮,只好答應出兵:“是我不對。我立刻出兵,從背後襲擊敵人。”

“理當如此。家康都已把手伸到了關原。你從背後發起攻擊,金吾中納言則從松尾山襲其側翼,如此一來,我方自可大獲全勝。”

惠瓊的話的確入情入理,毫不誇張,卻只是紙上談兵。不但松尾山上的小早川秀秋怎麽也不下山,南宮山上的秀元亦按兵不動,結果惠瓊自己成了池田輝政和淺野幸長攻擊的靶子。

說惠瓊喜逞口舌之利毫不過分。他的見地和算計、對毛利氏的誠意、對豐臣氏的好意,實無可挑剔。但,在池田和淺野的猛烈攻擊下,他的不懈努力全部化為泡影。

聽到槍聲,惠瓊面無血色地從床幾上站起身,他唯一能做的,便是慌慌張張奔向長束正家陣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