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部 龍爭虎鬥 二十七 家有猛將(第4/5頁)

忠勝翻身下馬,如赤鬼般憤然闖進家康帥帳,大聲質問:“主公,這究竟怎麽回事?”

家康剛摘下頭盔,正忙著擦拭額頭上的汗水。“哦,這不是平八嗎?”

“正是!主公,現在秀吉正迫不及待向長久手趕去,像一只無頭蒼蠅。扭轉乾坤的機會來了!主公快戴上頭盔,速速上馬……”

“不急。”

“主公,快!現在可不能犯糊塗呵!”

“誰犯糊塗了?你先別急,說說秀吉到底怎麽了?”說著,家康命人解開盔甲的繩扣。

“別解了!”忠勝大喊一聲,呵斥著隨從。“主公,你沒聽清我的話?”

“聽見了,你先靜一下。”家康讓隨從繼續為他卸下盔甲,對似乎要吃人的忠勝笑了起來,吩咐隨從道:“好,就掛在那裏吧。”

“主公……主公的意思,是覺得我軍沒有勝算?”

“不,當然有。我卻不想去。”

“主公說什麽?穩操勝券的仗也不打?”

“正是。”家康使勁點點頭,沉下臉來,“即使去,恐怕也來不及了。”

“不,還來得及!秀吉正在長久手那邊心急火燎地尋找我們呢。”

家康輕輕搖了搖頭。“他現已發覺不妙,正在慌慌張張撤退。”

“依主公看,他們會往哪個方向撤退?”

“樂田。若不撤往樂田,不就被你這樣的暴徒抄了後路嗎?若連這點常識都沒有,他還是築前守?休要再說,鍋之助!”

每當家康叫起忠勝的幼名,就是已作了最後決定。忠勝也會不知不覺地回憶起少年時代,忘記了憤怒。

“我還是不明白您在說什麽,主公。這麽好的機會……會後悔一生!”說著,忠勝在隨從們搬來的杌子上坐下,擦起額頭的汗水來。

“打仗不能太過分了,得饒人處且饒人。”

“什……什麽?”

“故意放走秀吉,才是真正的戰爭。”

“可是,就要取得秀吉的首級了,卻眼睜睜地把他放跑了,這豈不是放虎歸山?也稱得上是勝利?”

家康搖頭,緩道:“今日把秀吉殺死,整個天下又會大亂。”他望著天空,自言自語:“我並無秀吉那樣的實力。若一時感情用事,把他殺了,便會和襲擊信長公的明智光秀落得同樣下場。”

“主公越說越離譜了……”

“毫不離譜,鍋之助!我們當前要做的,就是仔細反思神佛的願望。神佛已經厭棄戰爭……如除掉秀吉,使天下再陷混亂,神佛恐也不會答應。縱然讓秀吉代我取得天下,只要有我一條活路就是。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嗎?設若我在此處除掉了秀吉,接下來,我們必須同天下所有的大名征戰。而若放秀吉一馬,秀吉就會成為盾牌。若我把秀吉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局而打破,那麽,我對世人發出的誓言也就成了謊言。我是體察神佛的心願,想早一日結束這亂世,讓天下蒼生早一日安居樂業啊。這才是我的夙願。”

忠勝對此卻不屑一顧:“騙人,這……完全是在騙人!取得天下,治理天下,才當是主公的心願……我看您是膽怯了。”

家康不再理會忠勝,單是叮囑起本多正信來。看來,他已經決意讓正信去察看秀吉撤退的情況,自己則防備秀吉意外反撲,盡早撤回小牧山。今日的勝利只是暫時的,回去之後,還要重新回到戰前的對峙狀態。

忠勝很不服氣地走出帳去,他的怒氣依然未消。好不容易得來的勝機,就這樣白白放棄了!他不禁恨起家康來:主公越來越不可理喻了!神佛也沒說你家康未信守誓言啊,而且,若信雄、家康和北條父子聯合起來,完全可以縱橫天下,然而,眼前的主公卻被秀吉嚇破了膽。看來,其器量也不過如此,原本就沒有敢取天下的氣魄。除了駿、遠、三之外,他把甲州和信州的一部也弄到了手,對此,主公已是十分滿足。到底是誰讓主公變成這樣?

艷陽高照,城周圍全是就地歇息的人馬。由於昨夜沒有睡,很多士兵往草地上一躺,就沉沉睡去。

當忠勝氣呼呼地踐踏著草地,回到逗留在大營外的三浦九兵衛和牧野總次郎處時,有一個雙眼血紅的人正等著他,那便是率先殺人秀次陣中、為此次大勝奠基的水野忠重。

“忠重,你有何事?”

“主公不許咱們進攻秀吉,你和我一起去吧。”

“去哪裏?”

“到主公那裏……我看出來了,秀吉今夜定要撤到龍泉寺駐營,天明之後大攻小幡城。如我們坐視不管,定出大事。故,我們必須夜襲秀吉,取他首級。”

“不行!”忠勝愛理不理地搖搖頭,“現在主公連追擊都不允,還能答應夜襲?想得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