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部 龍爭虎鬥 二十六 名將覆歿(第6/7頁)

“你們是哪支部隊的?休要慌,要頂住!”這聽來像是說給勝人自己的。

四人看樣子是主仆。主人模樣的人約有二十二三歲,身份似不是很高,他中了槍傷,痛苦地以手捂腹。“我們是森大人部下……”年輕人呆呆地望著虛空。

“長可也敗了?你的傷並無大礙,切切要堅持。”

可是,那個年輕人的腦袋卻一下子耷拉下來,旁邊一個年近五旬的侍從連忙把他扶住,回過頭來對勝人道:“武藏守大人已經戰死了。”

“武藏守戰死了?”

“是。武藏守正在馬上指揮眾人阻擊敵人,頭部突然被冷槍擊穿,他當場落馬,沒留下一句話……”

“就死了?”

“是。大人的首級,被大久保七郎右衛門的家臣本多八藏當場取走了。”

勝人眼前頓時一黑。他明白敗局已定,一瞬間,腳踝突然義鉆心地痛起來。此時,不遠處的一座山丘上喊聲驟起。森長可全軍崩潰,家康大軍義鋪天蓋地而來,壓力齊齊向勝人肩頭壓來。

該來的終於來了!久經沙場的池田勝人一時間似乎看破了一切。隨從們忙著把剛死去的侍衛屍體擡進草叢,勝人則凝神注視奮不顧身殺向敵人的士兵。

只見大家都貓著腰,踮著腳,似馬上就要倒下,怎麽看都是極端狼狽、異常焦躁之狀。若照此下去,恐不到半個時辰,體力就會耗盡。其實也難怪,取勝之後又稍作休整的官兵,最易陷入焦慮不安。

以這種狀態進擊的士兵,若碰上對手出奇軟弱,一觸即潰,還可能重鼓勇氣,否則,不是拼盡全力、累倒在地,就是陷入焦躁、走向滅亡。

此時,元助寧死不肯認輸、一馬當先沖在這群極端狂躁的士兵最前,他大概已發了瘋,正在舞動著長槍拼命廝殺。年輕些的弟弟輝政想必比兄長還要拼命。勝人剛想到這裏,右前方突然又響起一陣呐喊——又是一場遭遇戰!

“砰砰砰……”這次的槍聲,聽來仿佛就在眼前。

“危險!”牽馬的侍從一看不好,立刻把勝人的戰馬拉入草叢。原來,敵人先鋒的身影已在山丘下現出。

“混賬!”勝人一面大聲呵斥,一面用力往回拽馬韁。此時他已無法把馬頭掉向正面的敵人了,索性馳向了森林。看到主人離開了大路,三十多名侍衛立刻奔了過去。

“保護大人。大人就拜托給你們了!”喊話的人,似是先前建議勝人攻打巖崎的片桐半右衛門。話音未落,他就沖向了面前的敵人。

森林中,白亮亮的陽光和樹葉的影子斑駁陸離,令人頭暈目眩。不知勝人究竟在想什麽,他突然停住戰馬,皺了皺眉頭,下了馬。隨從們連忙奔去送坐墊,還沒等他們到達面前,勝人已盤腿坐在地上。“我對不住您啊,築前大人,是我把孫七郎害了……”

隨從們圍成一圈,關注著周圍的動靜。在大家看來,主公如此,恐是聽到女婿森武藏守戰死之訊,悲痛之極。

“既然孫七郎已經去了,兒子、女婿也都去了,我還有什麽理由活在世上?讓我也跟著去吧……請寬恕我。”

此時的勝人,想去戰場拼命,恐也不能了,他腳踝疼得歷害,連馬都不能騎,徒步更是無法想象的。看來,勝人不得不為最後的歸宿作準備了。

“啊,敵人上來了……”

“有種的就過來!”

勝人身旁突然響起一個聲音,話音未落,一名武士已迅速突破了侍衛的警戒圈,一下子竄到面前。“我認得你,你就是池田信輝人道勝人吧?恕在下冒犯!”

勝人擡起頭來,緊盯著武士,慨然道:“你是何人,報上名來!”他大聲呵斥,一副凜然不懼之態。

“德川家康的旗本大將,永井傳八郎直勝!”

“哦,有出息,年輕人,只管來!”

聽上去勝人似利劍般咄咄逼人,但他既沒有站起身來,也沒有拔出短刀。

在傳八郎眼中,勝人尚有幾分氣概。他手握長槍,警覺地繞到一旁,揮一把額頭的汗珠。

“休要加害我家主公!”話音未落,一名勝人家臣從後面猛地向這名武士撲來。但見傳八郎敏捷地閃開,順勢將長槍向剛想撲來的另一名侍衛的咽喉刺去。一聲慘叫響起,那名侍衛手抓長槍,向後退去,而先撲上來的侍衛則再次向傳八郎砍來。

傳八郎閃電一般再次躲開,同時刀已出鞘。只聽一聲暗響,二人的武器似並未相碰,傳八郎左手上卻已鮮血淋漓。

“呀!”傳八郎大叫一聲,向侍衛斜砍一刀。

“嗚——”侍衛慘叫一聲,隨之仆地。傳八郎手提白刃,向勝人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