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部 龍爭虎鬥 二十一 犬山策謀

池田勝人登上犬山城的嘹望台,遠眺綿延至南側的城墻及北面木曾川的勝景,身旁是兒子元助和女婿森武藏守長可。風神俊朗的森長可也正眯縫著眼欣賞美景。侍衛們站在稍遠的地方待命,三人的說話聲斷不會傳到他們耳內。

“如進入尾張……”勝人一只手搭在額頭上,一面眺望著遠處的鵜沼渡口,一面道,“那可是我從幼年時起就一直生活的故鄉啊,斷不能讓家康占去!”

森武藏守並不理會勝人,單是道:“我覺得家康定會來小牧山。”

“何懼之有?不過,他不至於親來,定會待在清洲城坐鎮全局。”

“可是,三河人擅野戰,或許……”

“如他真的出來,那便大好。一旦他親自出馬,三河方面的防守自然空虛,我們即可趁虛而人,攪亂他的後方,滅他囂張氣焰!”不等人反應,勝人繼續道,“然,我並非要你放棄對敵監視。現在我們已經踏上了尾張土地,可以大有作為了。”

“那麽,我得趕緊行動。”說著,森長可站起身來。

“我也是。”元助也站了起來。

森武藏守長可乃三左衛門的長子、森蘭丸的兄長。在這次戰爭中,他甚至比嶽父勝人還要急於立功。在他的眼裏,秀吉就是一個睥睨天下的豪雄,他甚至想以戰功超過嶽父,好讓秀吉見識見識他的能耐。

可是,占領犬山城,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,都是勝人的功勞大。他趁著城主中川勘左衛門不在,先派前犬山城的町奉行日置才藏潛入城內,讓他從商家中物色內應。因此,當勝人的家老伊木忠次和兒子元助的先鋒趁著濃濃夜色,悄然摸到鵜沼渡口時,河面上早就停滿了勝人收買的船只。攻城也特別順利,甚至當船上的士兵高呼著向犬山城發起進攻時,城裏對此竟一無所知。

森長可心道:我決不能落在嶽父的後邊,既然犬山城是嶽父占領的,接下來攻打清洲城,我定也要立頭功。

出了城,森長可立刻率領三十多鐵騎,和元助一起南下。他們經過羽黑和樂田,不久便到達了小牧,這裏距離清洲僅有二三十裏遠了。森長可正在尋找適合安營紮寨的地點之時,突然勒住了馬。“哎,奇怪?”

前方三百多尺高的山頭便是小牧山,可那裏隱隱約約卻有人影晃動。“那不是家康的旗幟嗎?”

“報告大人!”一個騎兵折了回來,“前面山頭上是德川和信雄,正在查看地形。”

“哦?”武藏守低聲驚道,慌忙撥馬到元助身邊,“快看!”

池田元助也正在朝山頂嘹望。此已是正午,陽春季節的太陽下,山腳的濃綠亮得耀眼。

“看來,敵人的想法也和我們一樣。斷不可麻痹大意。”

元助沒有回答,單是不住地皺眉。

“他們也定想在此處紮營。我早就跟嶽父說過了……”

“森長可大人,有沒有帶火槍?”

“沒帶,只是打算來看一看……”

“家康可真是福大命大啊……”

“眼下或許如此,可不久之後,恐怕就不見得了。”

“話雖這樣說,可是當今天下,武運最盛的還是要數築前守大人和家康。戰爭或許就是運氣定勝負。”

“說起武運,父親也算幸運。就說犬山城吧,那麽容易就到手了……”

“你有無良方?”

“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此地。這裏作為犬山的前線,當設立據點,否則必處處被動。”不等森長可回答,元助接著道,“我看沒有必要和父親商議了。”

“哦?”

“沒有時間了。如果我們延遲一刻,敵人的力量就會大大加強。今日夜裏,我們就把附近的村落燒光。”

“將村落燒光?”武藏守一愣,“若是在秋收之前,防止對方得到糧食,放火還有必要,可是現在……”

“不會有問題。小民看到咱們大軍已到,定會驚慌失措,絕不敢歸順敵人。”

“話雖如此,可一旦激起民憤,豈不有悖築前守大人的初衷。築前守大人一直以籠絡民心為第一,聽說已下令給各大寺院,要他們安撫領民呢。”

元助依然沉默不語,只不斷地四處張望。正在這時,眼前的綠樹叢中出現了一個騎兵。

“這不是在後方巡邏的尾村與兵衛嗎?他拿的什麽?好像是文告……”

“文告?”森武藏守甚是驚訝,連忙打馬過去。

“報!”馬上的士兵似沒有注意到山上的人影,大聲喊著催馬趕過來,“小人在巡邏時,發現前面的村落裏有很多村民聚集到一起,吵吵嚷嚷的,我趕過去一看,發現路上立著這樣一個牌子。”

“拿過來我看看,上面寫些什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