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6章 韋張之爭(第3/4頁)

“臣等參見太後,祝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!”

沈珍珠的氣色容光煥發,就仿佛被一場春雨剛剛濕潤過的土地,充滿了生機勃勃,她微微擺手笑道:“眾位愛卿平身,哀家只是來旁聽,裴愛卿,你請繼續。”

裴旻前天才覲見過沈太後,那時她臉色憔悴,病態懨懨,怎麽今天就忽然變得神采飛揚,就像換了個人似的?他妻子還說太後可憐,可見她現在的模樣,沒有一絲可憐的樣子。

裴旻連忙躬身道:“請太後上前排就坐!”

“哀家就坐後面吧!”

幾名宦官連忙將一只軟椅靠墻放好了,沈珍珠坐了下來,她不喜歡坐在大臣們對面,被眾目睽睽觀察。

太後坐在後面有點不符合禮制,但裴旻也沒辦法,只得又敲了一聲鐘,“大家請坐吧!”

眾人慢慢坐了下來,沈珍珠有些走神,她的臉忽然紅了,不知在想什麽事,貝齒不由自主地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……

會議在繼續,裴旻接著道:“眾所周知,裴相國在五天前遇刺身亡,激起了滿朝文武的聲討,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天,這樁案子依然沒有頭緒,無從查起,但它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正常的朝政運轉,人心惶惶,彼此猜疑,未處理的卷宗堆積如山,更重要是,它影響到了前線將士對安祿山的作戰,本該三天前就發出的糧草至今在倉庫,本該前天運往軍營犒勞將士的羊酒,也沒有發送,所以基於現在的形勢,左相國提議召開的這次臨時會議,希望能盡快裴相國遇刺一案對朝廷的影響。”

裴旻說得愈多,韋滔就愈加不滿了,裴旻只是一個會議主持人,他的本職只是召開會議,安排發言,其他關於會議的實質內容,和他毫無關系,但現在,他卻說得太多一點,已經開始把在座的官員向張筠那邊引導了,如果裴旻只是一個中書侍郎也就罷了,可他是前任右相,被罷免不到一年,在百官中依然享有威望,裴遵慶的貪權使百官們更加懷念他、尊重他,希望他能重返右相之位。

就是這麽一個具有強大影響力的人,他的話無疑會大大加強張筠的分量,韋滔有些後悔,他昨晚應該去拜訪一下裴旻,裴旻是很講原則的人,一是一,二是二,以他的本心不會贊同張筠的穩定論,況且裴遵慶再怎麽也是他叔父,如果自己昨晚能說服裴旻,那現在裴旻應該就在說不明真相、難以服眾的話了。

懊悔已經沒有用了,韋滔的心中便反向生出一種惱怒,一種自己得不到,而被別人奪走的惱怒。

他立刻拉長了聲音道:“裴侍郎,話不是像你這樣說。”

他把語氣重重放在‘裴侍郎’三個字上,就是提醒他別忘了自己的身份,自己的該做什麽?

韋滔站了起來,對眾人道:“我並不是很贊同裴侍郎的說法,我以為朝廷混亂並不是因為裴相國被刺殺而引起,而是刺殺案發生後朝廷沒有采取相應措施,比如成立調查司來查案,都沒有,就這樣不作為,才使百官人心惶惶,心思散亂,以至於嚴重影響了朝廷運轉,所以我今天提議,立即由刑部、大理寺、禦史台成立大三司聯合調查司,徹底查清裴相國遇刺的真相,給裴相國家人一個交代,給百官一個交代,給天下人一個交代,這樣,朝綱必能安定下來。”

說完,他刷地展開了簽名大紙,高聲道:“這就是兩百名官員的心聲,這只是我一個上午征集得到,還有很多人我沒有問,我相信大多數官員都有此心聲,難道在座諸位願意這次刺殺一而再,再而三的發生嗎?”

韋滔說完,下面一片竊竊私語聲,盧奐也起身道:“韋尚書所言,是我的心聲,我堅決支持查清此案,嚴懲兇手,杜絕這種刺殺再發生!”

韋滔先聲奪人,會議風向一下子轉了向,或許是韋滔剛才語氣中帶著一種指責,裴旻默然了,如果從他從前的本心,他也是堅決支持韋滔的觀點,徹底查清此案,他不喜歡含含糊糊應付過去,但昨晚張筠找到他時,明確指出,結束爭執,恢復朝政,這是李慶安的意思,他張筠不過是在執行李慶安的旨令。

經過一次摔倒後的痛苦,裴旻漸漸地開始在政治上成熟了,他骨子裏的那種書生意氣已經被消磨掉了很多,他開始變得更加務實,他看透了韋滔的虛偽和不現實。

韋滔觀點看似很有說服力,但實際上一點也不現實,口口聲聲徹底查清案子,組成大三司會審,可怎麽查,查得清嗎?所有的人證物證都在內衛手中,內衛自己也在查,他們若不配合,所謂大三司會審就形同虛設,永遠不會有結案的一天,更可怕的是,如果這個案子不結,官員們就會永遠生活在一種不安之中,這才是對朝政運轉的巨大影響,他韋滔不會不知道,他不過是自己想做右相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