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0章 月圓之夜(中)

李慶安精神一振,立刻接過信對眾人笑道:“這個紮裏克倒是一個合格的使者,讓他做斥候有點可惜了。”

眾人都笑了起來,斥候中郎將秦海陽接口笑道:“他可是我們斥候軍中的人才,大將軍可不能把他調走了。”

“我不調他,我會給他自己選擇。”

李慶安笑了笑,從信筒中抖出了一封信,他展開信,匆匆看了一遍,頓時笑了,把信交給眾人道:“你們看看吧!這個尚息東贊真的願意認大食人為幹爹。”

眾人傳閱著信件,信件中寫得很清楚,尚息東贊承認大食為吐蕃的宗主國,並簽字蓋章,這就意味著尚息東贊並不是嘴上說說,他是真有此心。

田乾真看了信,眉頭一皺道:“這個尚息東贊有當吐蕃贊普的野心。”

李慶安贊許地看了他一眼,笑著點點頭道:“你具體說一說,何以見得?”

“很簡單,答應吐蕃為大食人的附庸國,這不是尚息東贊的職權所能決定,他只是一名大將軍,根本無權決定這麽重大的事件,如果他只是敷衍的話,那他就不會用書面方式承認此事,否則將來吐蕃追究責任,他第一個跑不掉,這只能說明尚息東贊已經把自己看作是下一任的贊普了,就算大食人不出兵,我想他也會投靠大食為附庸,尋求大食人對他的庇護,讓大食人支持他為吐蕃贊普,這應該是他的一石二鳥之計。”

“田將軍把尚息東贊看得很透嘛!”

李慶安點點頭笑道:“此人既然有這麽多軍隊,他當然有野心,但我覺得此人並不是整個戰役的關鍵,關鍵還是尚嘉素此人。”

說到尚嘉素,賀婁余潤覺得自己不能沉默了,他在且末城和尚嘉素打了幾天幾夜,他對此人最有發言權。

賀婁余潤便笑道:“大將軍,這個尚嘉素是我們的老對手了,他和尚息東贊向來有芥蒂,這次吐蕃贊普之死,種下了他們二人仇恨之根,而且自從田將軍劫糧後,尚嘉素再沒有得到糧食,所以這位逃跑將軍無法南去信德。”

他話音剛落,田乾真便向他拱了拱手,表示感激,自從他奪取怛沒城,在阿姆河上架橋,又夜襲了吐蕃軍的糧隊,這兩次戰役使他贏得安西軍的尊重,連一向瞧不起他的賀婁余潤也對他贊許有加了,這讓田乾真感到十分振奮,這意味著他真正地融入安西軍了。

他接口笑道:“我同意賀婁將軍的意見,尚嘉素的糧食應該快堅持不住了,而尚息東贊遲遲不發糧,就是想用糧食來控制尚嘉素,但這樣一來,尚嘉素的手下必然會更憎恨尚息東贊,大將軍,我們倒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他們之間的矛盾。”

李慶安微微笑了,他讓紮裏克冒充大食使者,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?事情一步一步按著他的計策實現了,他又看了看尚息東贊的申明書,上面沒有落日期,這應該是尚息東贊刻意給自己留得一條後路,正是沒有落日期,便有了操作的余地,李慶安便緩緩道:“只有三天了,或許,這三天會有我們意想不到的有趣故事發生。”

……

尚嘉素確實是有南下信德的打算,他很清楚唐軍的實力,且末城一戰後,他對李慶安便有了一種天生的恐懼,他知道自己不是李慶安的對手,他更清楚這次吐火羅戰役吐蕃軍勝面不高,他便想去信德,在那裏開辟一片新的天地。

但軍糧不足卻扯住了尚嘉素的後腿,而且唐軍已經派大隊南下,截斷了前往信德的主要道路,使他的信德夢變得不真實起來。

這一切都是尚息東贊對自己的陷害,提到尚息東贊,尚嘉素便想到了讓他難洗恥辱的且末城之戰,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,他便將且末失敗的責任推到了尚息東贊的頭上,久而久之,連他自己都相信了,正是尚息東贊對自己的排擠,才使得他慘遭且末城之敗,而尚息東贊卻輕取吐火羅,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榮耀。

正是這樣,尚嘉素對尚息東贊恨之入骨,但為了得到軍糧,他不得不向尚息東贊做出一點妥協,表面上答應和他聯手對付唐軍。

糧食出來了,又沒了,據尚息東贊的解釋是被唐軍劫走,但尚嘉素對尚息東贊已有很深的成見,他並不相信尚息東贊的解釋,他懷疑是尚息東贊在做戲,自己把糧食劫走了。

現在軍糧就是尚嘉素的命根子,他的軍糧只能支持兩天了,盡管他也派人去四處劫掠,但吐火羅的財富和糧食都已被尚息東贊洗劫一空,他能搶到的糧食對於八萬人的消耗,實在是微不足道。

無奈之下,尚嘉素只得召集主要將領開會,商討兩天後與尚息東贊共同征討唐軍的方案,這無疑是一個很窩囊的決定,堂堂的八萬大軍竟然要向六萬人低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