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6章 平樓事件(下)

眼前一群兇神惡煞的軍官獨孤長鳳並不認識,他卻本能地將四娘攬到自己身後,盡管他只是個文官,但也有保護弱女子俠義心腸,而旁邊的長孫南翼卻認識眼前的幾個人,不僅他認識,周圍其他同伴都認識,為首滿臉橫肉的年輕軍官名叫王越,是京兆尹王玙之子,也是王珙的侄子,同時也是監國攝政王李亨的女婿,他娶了李亨之女丹陽郡主為妻。

別看這個王越年紀不大,只有二十四五歲,從軍不過兩年,卻憑借父伯和嶽丈的權勢做到了金吾衛中郎將之職,驕橫跋扈,連金吾衛大將軍陳玄禮都怕他幾分,他手下有兩千人,負責平康坊、宣陽坊、崇仁坊以及東市一帶的安全,他幾乎就成了這一帶的土皇帝。

而他旁邊的關中軍軍官也是一名中郎將,名叫林毅,他的兄長便是半個多月前率軍沖擊裴府壽宴的將軍林劍,和兄長一樣,林毅也是陳玄禮的心腹,林氏兄弟二人的姑母便是陳玄禮之妻,林毅是一個極為狡猾之人,他家境富裕,便加倍地討好王越,隔三差五便請王越喝酒,今天也是他做東,正好遇到長孫南翼等人給獨孤長鳳做東,盡管羽林軍和關中軍及金吾衛井水不犯河水,但長孫全緒和陳玄禮卻關系交惡,看見長孫南翼,林毅心中便生出一種給姑父出口惡氣的念頭,但他不會出頭,他要讓王越出頭,王越年輕,又驕橫跋扈,正好做他的刀。

“我說是誰,原來是長孫將軍,既然是同僚,就不必為一個女人傷了和氣。”

林毅一指獨孤長鳳身後的白四娘道:“這個粉頭王小將軍很喜歡,長孫將軍就把她讓給我們吧!”

長孫南翼雖然不至於為一個陪酒女人和王越等人翻臉,但剛才王越是一腳踢開門,如果就這麽把白四娘交給他們,這個面子長孫南翼卻過不去,他便笑了笑道:“既然是同僚,為什麽要我們讓給你們,而不是你們讓步?”

王越也認識長孫南翼,見他居然不給自己面子,不由心中暗怒,他眼一瞥,看見了躲在獨孤長鳳身後的白四娘,便厲聲喝道:“你這個小娼婦,還不給爺滾過來!”

四娘嚇得渾身發抖,她知道這個王衙內是要拿自己來殺雞儆猴了,這個王衙內一向好殘虐女人,她若過去了,縱然不死也會殘疾,她哪裏敢過去,剛才獨孤長鳳把自己攬到身後,使她對獨孤長鳳生出了一分倚靠,她緊緊抓住獨孤長鳳的胳膊,用一種無聲的語言哀求獨孤長鳳救她,獨孤長鳳也有些看不慣王越的囂張,他便一步走出,拱拱手道:“在下是許州長史,請這位將官給我個面子,放過這個姑娘,可好?”

獨孤長鳳是一個君子,他不願通報自己的姓名來以勢壓人,更不願說自己將為京兆少尹,他認為只要表明自己也是官場中人,這個軍官應該有所忌諱,然後他再委屈道個歉,雙方客氣幾句久仰誤會之類的話,這件事就算了結了,這是他的為人處事經驗,一般來說並沒有錯。

但是獨孤長鳳卻忘了這裏是長安,不是河南道,更不知道有一種人不知天高地厚,專門欺軟怕硬,如果他說自己姓獨孤,又是京兆少尹,王越倒不敢惹他了,偏偏王越就是個欺軟怕硬之人,他聽說獨孤長鳳只是一名地方長史,天下腳下,地方長史算個屁,他一聲怒罵:“哪來的土鱉!”

猛地一拳揮打在獨孤長鳳的面門上,獨孤長鳳措不及防,跌跌撞撞退出一丈外,一連撞翻了五六張矮桌,仰面翻倒在地,鼻血噴濺而出,他一聲悶哼,痛苦地捂住了臉。

王越突然動手使房內一陣大亂,陪酒女人們尖聲大叫,向外奔逃,長孫南翼勃然大怒,他撲上去掐住了王越的脖子,將他掀翻在地,他騎在王越身上,鬥大的拳頭向王越臉上猛砸,“你這個王八蛋,竟敢打老子的朋友,今天老子給你好看!”

王越是仗勢欺人,他本人卻是個紈絝子弟,哪裏是雄壯魁梧的長孫南翼的對手,片刻也被打得鼻血四濺,痛得他如殺豬般嚎叫,林毅也故意不拉,等王越被打得差不多了,才上前裝模作樣勸架,“長孫將軍快住手!王小將軍可是監國女婿,你惹不起的!”

他越這樣說,長孫南翼打得越狠,這時韋應物見再打下去,恐怕會出事,他從後面一把抱住長孫南翼,將他拖起來,“長孫,別打了!”

王越幾乎要被打死,他長這麽大哪裏吃過這種虧,他爬起身便向樓下跑去,口中瘋狂地叫喊:“長孫狗賊,有種你給我等著!看老子怎麽殺你。”

林毅等人也跟著他向樓下跑去,這時,白四娘已經用裙子給獨孤長鳳擦幹凈了臉色的血跡,將他扶起來,她心中對獨孤長鳳感激不盡,便急忙對他道:“獨孤公子,你們快走吧!這個王越附近有軍隊,他肯定是去召集軍隊了,你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