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2章 渡河阻擊(上)

夜幕悄然降臨了阿姆河畔,一輪彎月掛在深藍色的天幕上,銀色的月光灑在一望無際的沙漠,使金色沙漠又換上了一件銀色的外衣,夜風中,隱隱傳來阿姆河浪花的撞擊聲,浩瀚的水面上波光粼粼,水勢翻騰,阿姆河拖著沉重的身軀,喘息著將滾滾的河水推向遙遠的北方。

在岸邊,一隊隊唐軍斥候飛馳而過,他們凝望著水面,當水面上出現有一絲動靜,斥候們立刻停住戰馬仔細察看,唯恐放過任何線索,在查爾朱城對岸,唐軍已經全面戒備,阿姆河出現了水位降低的異常,使唐軍警惕起來。

阿姆河邊,李慶安正在查看水位降低情況,負責這次攔截戰的主將李嗣業也在旁邊一同查看,目前李嗣業官任安西節度副使、大宛兵馬使兼新軍都團練使,安西軍的新兵訓練除了騎射在碎葉訓練外,後續的搏鬥陣列等訓練都在石國進行,由李嗣業負責訓練,這次攔截大食軍渡阿姆河,由於安西軍精銳主力都在河西未歸,另一部分兵力放在漠北,還有部分兵力轉移到疏勒,準備對信德和旁遮普用兵,兵力分散較多,而河中的四萬軍大多是粟特本地人,戰力稍差,李慶安不得已,只能啟用在訓新兵來應付河中危機,這就使一直被閑置的李嗣業有了用武之地。

自從李慶安逐漸感受到了來自長安越來越大的壓力後,他的人事暗調也漸漸露出了水面,重用荔非兄弟、段秀實、崔乾佑等嫡系將領,打壓非嫡系大將,尤其一些可能會被李隆基收買或直接威脅到他地位的老將,他也采用不同的手段進行控制,比如封常清,在李慶安被貶為河南道觀察使後,正是封常清掌控了他的北庭,盡管李慶安以大度地姿態和他和解後,但危機初現後,李慶安還是第一個將他貶黜了,任命他為銀城都督,管理吐蕃移民,將他軍權剝奪殆盡,其二便是李嗣業了,盡管李慶安和他私交不錯,但李嗣業對他同樣是一個潛在的威脅,不過李嗣業又不同於封常清,在某種程度他是一個可以爭取的對象,因此李慶安便用了一種委婉的方式,派他到遙遠的石國訓練新兵,這也是李嗣業自己的主動要求,從目前李慶安各方面掌握的情報來看,李隆基的魔掌尚未伸向李嗣業,李慶安這才調用他來阿姆河對付大食軍。

同時,李慶安也想利用這次機會和李嗣業進行溝通,看能不能把他徹底拉進自己的陣營,一場河中危機,李慶安考慮的絕不僅僅是戰爭。

“大將軍,下午時明明河水齊在這裏,你看!”

李嗣業用竹竿指著浸有水跡的大石,道:“可現在居然下降了一尺多,真是它娘的怪異,這讓我想起了當年打連雲堡時的情形,難道也是天意?”

“不可能是天意。”

“不是天意那是什麽?莫名其妙地下降了一尺。”

李慶安沉思了片刻,問道:“會不會是他們在上遊什麽地方扒開決口,讓河水分流的結果?”

“有可能!”

李嗣業向遠處揮了揮手令道:“把向導找來!”

片刻,幾名士兵帶來了一名粟特老人,李嗣業指著他對李慶安介紹道:“他是長年生活在阿姆河邊的船工,對於阿姆河,沒有人比他更熟悉,他會說突厥語,大將軍可以直接問他。”

李慶安在大石上坐了下來,溫和地問道:“老丈貴姓?在阿姆河邊生活多少年了?”

老人已得知對方就是安西節度使,他恭敬地答道:“小人叫巴吉,在阿姆河邊已經生活了四十年,對阿姆河的脾氣我了如指掌。”

“那我來問你,河水忽然下降了一尺,這是什麽緣故?”

老人上前仔細觀察了片刻道:“這種情況以前也曾發生過幾次,就是夏天突降暴雨,河水暴漲,南面一百裏外發生了潰堤導致。”

李慶安立刻追問道:“阿姆河有容易潰堤之處嗎?”

“有!有好幾個地方,離這裏最近的一處就是南方一百裏外的西岸,我們粟特人叫做阿巴裏塘,那裏是一處轉彎,河床較淺,河水基本和岸邊平行,而堤岸外地勢較為低窪,一旦遇到暴雨導致河水大漲,河水就會溢出,沖進沙漠中,下遊的河水就會出現下降的現象。”

李慶安擡頭看了看南方的天色,和這裏一樣的天氣晴朗,沒有什麽暴雨,他又問道:“如果沒有暴雨,還有沒有別的原因導致潰堤?”

老人肯定地答道:“那就是有人故意扒開了河堤,人為放水了。”

李慶安和李嗣業對望了一眼,果然是這樣,是大食軍所為,這極可能是他們要發動進攻的先兆了,李慶安眉頭一皺又問道:“老丈,這河水只下降了一尺,它會使渡河變得容易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