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5章 重劍無鋒(第3/5頁)

“大帥,左面也有,好像是胡人。”

“右面也有!後面也有!”

汗珠從夫蒙靈察的額頭上滾了下來,他做過三年的河西節度使,知道河西走廊上有馬匪,但那些馬匪大多是羌胡,他們是絕不敢打軍隊的主意,而現在……

“大帥,怎麽辦?”

“突圍,向後突圍!”

夫蒙靈察大吼一聲,調轉馬頭便向後拼命奔跑,他心中明白,這不是馬匪,這是李慶安要對他下手了,如果能趕回健康軍的城堡,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。

三千沙陀人裝扮成羌胡,他們仿佛狼群一樣從四面八方撲來,殺氣席卷大地,黃塵滾滾,鐵騎奔騰,護衛夫蒙靈察的金吾衛盡管個個威風凜凜,在京城不可一世,但在猙獰的死神面前,在真正的生死搏殺面前,在沙陀人野狼一般沖擊面前,金吾衛騎兵們嚇得膽寒心裂,甚至不少人驚慌失措地叫喊起來。

夫蒙靈察已經找不到突破的缺口了,他只能殺開一條血路,拼死殺出去,他拔出寶劍大喊:“殺!殺出一條血路!”

霎時間,鐵騎揚起的黃塵鋪天蓋地,遮蔽了陽光,三千沙陀鐵騎席卷而來,這三千沙陀精銳騎兵是從一萬五千沙陀士兵中挑選,個個精通騎術,彪悍兇狠,每個鐵騎的氣勢皆駭如驚雷,而三千鐵騎更是讓大地也為之驚懼,他們仿佛三千匹嗜血的野狼,摧枯拉朽般地沖進了金吾衛的隊伍中,瞬間人頭滾滾落地,殘肢斷臂漫天飛,慘叫聲、哭號聲、求饒聲,發瘋般歇斯底裏地尖叫,金吾衛士兵在沙陀人的刀下哀鳴。

朱邪盡忠手執一把三十斤重的金環長刀,他就像一頭狼王,那陰毒的目光牢牢盯住夫蒙靈察,夫蒙靈察和四十名騎兵合成一團,在拼死向外突圍,他不慌不忙,縱馬在四周遊蕩,但目光始終不離目標,他在等待最好的機會撲上去。

夫蒙靈察身邊的士兵不斷被殺死,越來越少,只剩下了十幾人,這十幾人再也無法嚴密保護夫蒙靈察,他的後背暴露出來,機會來了,朱邪盡忠猛地一催馬,戰馬如箭一般射到夫蒙靈察身後,狠狠一刀劈進了夫蒙靈察那蒼老的後背。

夫蒙靈察年老體衰,已經沒有力氣了,那沙陀人四面八方的叫聲和刀光,使他頭昏眼花,他知道自己死期已至了,心中充滿了悔恨,就在這時,他的後背一陣劇痛,身體仿佛被撕裂了,這一刻,他眼前仿佛出現了老妻的規勸。

“你還有三年就退仕,膝下孫兒成群,為什麽不在家安享晚年?”

是啊!他為什麽不在家安享晚年了,這個答案他永遠也想不到了,朱邪盡忠的重刀竟將夫蒙靈察的後背劈成了兩半,他猛地一抽刀,反手剁下了夫蒙靈察的人頭,拎在手上大喊:“我得手了!”

沙陀人撤退了,霎時間風消雲散,奔得無影無蹤,草原上一片血汙,到處是殘缺不全的屍體,血流成了河,瀕死的戰馬躺在地上抽搐掙紮,十幾名幸存的金吾衛坐在屍體堆中,有人呆滯,有人大哭,有人狂笑,他們大多被嚇傻了。

夫蒙靈察的安西夢便在張掖嘎然而止,他到死也沒有能再踏上安西一步。

……

龜茲,李慶安正在奮筆疾書,他在給李隆基寫一封奏折。

“河西馬匪為羌胡所扮,為患已久,臣數年前赴北庭就任,遭遇猖獗馬匪,三千馬匪將臣圍困於玉門關,臣險遭不幸,然河西非臣管署之地,臣只能照會安思順,催其河西掃匪,但匪患始終不絕,天寶九年春,康國商人諾諾敦等一行三百人,千匹駱駝,貨殖千萬,在甘州遇匪,胡商死傷殆盡,貨殖洗劫,僅一人生還;天寶十年秋,隴右陳小細及諸鄰三十余人在張掖遇匪,男殺女奸,暴屍荒野,今年四月,河東張四郎等一百二十八人遷徙安西,在張掖再遇匪,血脂塗地、死無全屍,馬匪暴行罄竹難書,臣心知是羌胡所為,然地域不轄,惟咬斷鋼牙、咽血含恨,此次又驚聞夫蒙老帥遭難,必是馬匪所為,臣忍無可忍,河西不作為,安西不寧,臣願提一旅義師,橫掃羌胡馬匪,讓朗朗陽光重照河西走廊,為夫蒙老帥雪恥!”

李慶安一氣寫完,猛地將筆摔在地上,厲聲道:“來人!”

立刻奔進幾名士兵,李慶安一字一句令道:“傳我的命令,命安西北庭五萬大軍立即出發,隨本帥前往河西剿匪!”

……

天寶十一年十二月,當第一場初雪在河西走廊上紛紛揚揚落下,五萬安西軍突然出兵河西,他們橫掃沙州、瓜州、肅州,一直殺至張掖,沿途州縣無不驚駭萬分,雪片般的奏折向長安飛去,河西各軍營紛紛繳械請降,李慶安安撫眾人,安西軍東來為剿匪,為替夫蒙將軍報仇,別無他意,春天前便將返回安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