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8章 相國提親

十一月初的長安也很有幾分寒意了,寒風扯著最後幾片枯黃的落葉在空中飛舞,行人的步伐也變得急匆匆,大街上寥寥無人,這時,宣義坊內來了一輛馬車,十幾名帶刀家丁護衛左右,馬車很快就在戶部尚書張筠的府停下,馬上下來一名中年男子,皮膚白皙,身子微胖,留一撮山羊短胡,此人便是張筠的弟弟,太常卿張垍。

作為開元名相張說之子,張筠和張垍都官居高位,深受李隆基的信任,尤其張垍還是長安文壇領袖,長安文人欲得一官半職,他這柱香是一定要燒的。

天寶初年李白名震長安,就是因為看不慣張垍的權貴嘴臉,而被張垍陷害,最終被禮送出長安,李白在《夢遊天姥吟留別》一詩中寫道:‘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,使我不得開心顏。’這個權貴指的就是張垍。

今天張垍憂心忡忡來找大哥,是因為楊國忠得雲南之戰,而正式被封為兵部尚書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,楊國忠的強勢入相牽動長安每一個權貴心,如果說從前楊家受寵只是因為貴妃的緣故,楊锜、楊铦之流雖然能官居高位,但不過都是弄臣而已,但楊國忠的入相則意味著楊家勢力的真正崛起。

張垍不用通報便直接進了門,管家上前道:“老爺在後園釣魚。”

“我知道了,我自去找他。”

張筠的宅子占地近百畝,亭台樓閣,樹木蔥郁,在後園還有一潭占地二十畝的小湖,這座宅子是他們父親張說留下,張垍從小在這裏長大,這裏的一草一木他都無比熟悉,不需要引領,他很快便來到了後園的湖邊。

遠遠看去,幾名盛裝侍女端著玉盤站在一座用整塊白玉雕成小亭中,大唐戶部尚書張筠便坐在亭子裏,一杆魚竿正垂釣西風,他穿著一襲蓑衣,頭戴竹笠,儼如一個獨釣寒江雪的老農。

張垍慢慢走進亭子,幾名侍女見他進來,慌忙要施禮,張垍卻擺擺手,令她們不要驚擾了兄長。

“是二弟嗎?”張筠沒有回頭,便直接猜到了來人。

張垍十分驚訝,連忙笑問道:“大哥是怎麽猜到是我的?”

“這還用猜嗎?除了你,誰還敢不經稟報進我後園?”

張筠回頭瞥了兄弟一眼,向旁邊指了指笑道:“坐下吧!”

張垍盤腿坐下,揮揮手命侍女們下去,片刻,亭子裏就只剩他們兩人,他嘆了口氣道:“大哥對楊釗入相怎麽看?”

“他現在不是楊釗了,改名楊國忠,哼!國之忠臣,我還能怎麽看。”

在兄弟面前,張筠沒有隱瞞,心中不悅現於顏表,他很了解李隆基,這次李隆基極力反對眾相不接受南詔投降的意見,一意孤行贊成了楊國忠的南詔方案,又以楊國忠大功於社稷,一舉將他提升為相國,如此種種的急切表現,張筠便看透了李隆基的心思,讓楊國忠來接李林甫的右相。

這個右相之位,早就是張筠內定為自己了,無論是家世背景,還是文采能力,他都完全有資格升為大唐右相,而楊國忠,不過是個跳梁小醜,他居然能成為右相的候選人,著實讓張筠對李隆基不滿。

他重重又哼一聲,道:“他現在入相並不能說明什麽,最後鹿死誰手還未為可知,李林甫估計還能做幾年,這幾年是我們機會,我們一定要抓緊了。”

聽大哥的口氣,似乎有對策,張垍精神一振,急忙問道:“大哥可有什麽計劃?”

“計劃?”張筠冷笑一聲,“當然有,但關鍵是勢力,只要勢力足夠了,這右相之位就跑不出我的手心。”

“可是大哥,我們伸手進軍隊恐怕不妥吧!”

張筠瞥了他一眼,帶一絲嘲諷地笑道:“二弟,我說的勢力可不是指軍隊。”

張垍一呆,這次恍然大悟,他拍拍腦門笑道:“看我糊塗,真有軍隊,莫說相國,就連……”

他幹笑兩聲,說不下去了,這時,水波一陣蕩漾,張筠一提魚竿,一條一尺長的鯉魚躍然出水,張筠笑呵呵將魚取下,放進魚簍中,這才又對兄弟道:“這擴大勢力就和釣魚一樣,不能魯莽,得用迂回的手段讓他們願者上勾,世家名門一直是朝廷打壓的重點,聖上嘴上不說,可心中卻忌諱,看他栽培崔翹,就是要用崔翹來分化崔家,這和當年他用裴遵慶來分化裴家如出一轍,所以無論是裴家還是崔家,我都不好直接出面,你是長安文壇領袖,你可以利用這個身份,去好好替我結交世家,明白嗎?”

“是!我明白,請大哥放心,不過除了名門世家,關隴大族極為重要,長孫家族、獨孤家族,這些都是皇親國戚,大哥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持,對聖上的影響將不是一點半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