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關河令第二十章 博弈(第2/7頁)

張元道:“狄青絕非只有匹夫之勇,但缺伯樂。他礙於大宋祖宗家法,以行伍之身能到今日的地位,已是讓人難以想像。”向夏守贇看了眼,張元道:“範雍無能,再加上夏大人看出此子會對我等有威脅,是以一直對他壓制,這才限制他的發揮,此人若能得宋能臣的提拔,只怕終有成龍的一日。”

元昊漫不經心道:“是嗎?宋廷有何能臣呢?”

張元謹慎道:“三川口之戰後,宋廷派夏竦守邊……”

“此人好色貪財,不知兵,何足為懼?”元昊淡淡道。

狄青聽元昊對大宋邊將了若指掌,就算對他狄青都了解清楚,不由背心冰涼。

張元道:“夏竦的確不足懼,但眼下除了夏竦外,宋廷又派範仲淹、龐籍、韓琦等人協助邊防……有這三人鎮守西北,我軍若再想如三川口般取勝,只怕不易。”

元昊手指又停頓了片刻,這才道:“龐籍沉穩幹練,範仲淹……竟又被提拔了嗎?”他沒有評價範仲淹,似乎也覺得範仲淹此人難以簡單的評價。

張元嘆道:“不錯……此人幾起幾落,不畏權貴,得罪了太後、得罪了趙禎、得罪呂夷簡,只要是朝中重臣,他若覺得不對,就敢率直而言,毫無忌憚……”

元昊沉吟道:“他這種性格,若到我這裏,能做到和中書令一樣的官職。”

張元竟沒有嫉妒之意,只是道:“範仲淹若能來這裏,臣的位置讓給他也是心甘情願,因為臣自覺不如他。只可惜,他不會來。”

狄青遠見張元神色肅然,並沒有虛與委蛇之意,心中突然又有了古怪。他還真不知,大宋有哪個臣子有張元這般的胸襟。

元昊終於也嘆口氣道:“可惜他在宋廷。那滿朝的文臣,整日勾心鬥角,不為財權,就為色氣。範仲淹是個異數,但他的性格注定了他難被昏庸的宋廷重用。我想不到他這次竟被派到邊陲。此人胸有天下,久經歷練,只怕是我等的心腹大患。”

張元贊同道:“兀卒說得不錯。”

狄青在梁上聽了,不知心中是何滋味。想最了解宋廷的,反倒是黨項人,最了解範仲淹的,卻是元昊!

元昊緩緩點頭,忽笑道:“可範仲淹終究還是一個人,想呂夷簡妒賢嫉能,夏竦難有容人之量,我們就算奈何不了範仲淹,只怕呂夷簡和夏竦也容不下他。更何況……西北還有個韓琦,此人性剛,雖有大志,但難聽人言。書生用兵,終有缺點,這一次,就可選他為突破口了。”

張元面帶微笑道:“兀卒所見,倒與夏大人不謀而合了。”

夏守贇面有得色,卑謙道:“兀卒志在天下,目光廣闊,臣怎敢相比呢?”

狄青在梁上聽得一身冷汗,見元昊分析精辟,見識獨到,不由又為西北擔憂。見夏守贇卑躬屈膝的樣子,狄青又恨不得給他一刀。

殿中沉寂片刻,元昊回到先前的話題,“野利王,你說劉平想反,這才抓住了他。這麽說……你多半已帶他入宮了。”

野利旺榮聽眾人議政,一直沉靜的站在那裏,聞言道:“不錯,老臣雖有確鑿的證據,但也不能擅自殺戮,所以將他帶到了這裏。只請兀卒明斷。”

元昊輕聲道:“那……就帶他上來問問吧。”

劉平被押上來的時候,狼狽不堪,塵土滿面。他耳朵少了一只,是在三川口一戰被箭射飛。如今的劉平,很是憔悴,全然沒有了當年的意氣風發。

他入了殿中,就一直在顫抖,似有畏懼之意。

元昊見劉平上前,問道:“劉平,聽野利王說,你想反嗎?”

劉平顫聲道:“臣不敢。”他不敢造反,更不敢說野利旺榮冤枉他。

元昊望向野利旺榮,“野利王,你的證據呢?”

野利旺榮緩緩道:“劉平暗中勾結狄青,陰謀想反。這證據嘛……其實找一個人出來,就可知真相了。”

“是什麽人?”元昊懶洋洋道。他看起來對這件事根本沒有興趣,他還能問一句,無非是因為對野利王還有分尊敬。這人畢竟是他妻子的大哥。

野利旺榮嘴角露出殘忍的笑,“這人……就是劉平的兒子,劉宜孫!他也到了興慶府!就是他聯系了狄青,勾結大漠的石砣,準備找劉平聯合造反。”

狄青微驚,舉目望過去,只見劉宜孫被押了進來,渾身是血,悲憤地看著顫抖的父親。

劉宜孫怎麽會來,他不是和飛鷹在一起嗎?

劉平已不敢擡頭,失去了去看兒子的勇氣。劉宜孫依舊一霎不霎的望著父親,目如刀鋒,可鋒芒之內,藏著無盡的悲涼和憤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