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關河令第五章 刑天

大宋自太祖立國後,以路、州、縣三類劃分中原地域,到真宗年間,已劃天下為十七路。每路下轄州縣不等。

各州因性質地位不同,又分為州、府、軍、監四種稱呼。

府與州類似,但地位要尊,比如說開封府。

稱監之地,是為宋廷牧馬、制鹽、鑄錢而設,方便宋廷直接管理。

而宋承唐、五代之制,在人口稀少、但又是軍事重地或交通要道上設軍。保安軍隸屬永興軍路,是對抗黨項人的前沿要害之地,在延州之西,是延州城的西部的重要屏障。

元昊進攻保安軍,就是在進攻大宋的軍事要地!

保安軍有險,延州也就跟著危險!

範雍得知元昊出兵之時,一顆心劇烈地跳動,臉色陡紅,轉瞬血色退去,又變得蒼白!

怕什麽來什麽!

範老夫子最怕在任上的時候,邊陲不寧,妨礙他重回京中。因此他降尊紆貴的到了新寨,委曲求全的安撫了衛慕族的不滿。

可不想這幾千人的衛慕族被安撫了,竟有數萬的黨項人打來了?範雍心中哀嘆時運不濟,腦海暫時出現空白,等回過神來,只是喃喃道:“怎麽辦,這可怎麽辦?”

狄青以為範雍在問自己,回道:“他打過來,我們打過去就好,怕什麽?”

範雍冷哼一聲,皺了下眉頭,暗想,“狄青不過是一介武夫,怎懂軍國大事呢?”感覺剛才的驚慌被狄青看到眼中,範雍有點羞愧,掩飾道:“本府不是怕,不過是深思熟慮罷了。狄青,你的建議不妥。”扭頭望向了夏守贇,範雍輕咳一聲,客氣道:“都部署,元昊竟然出兵了,你怎麽看?”

夏守贇沉著道:“範大人不必過慮,元昊敢妄自興兵,我等就給他迎頭痛擊好了。”

範雍舒口氣,欣慰道:“都部署運籌帷幄,見識不凡。本府願聽詳見。”

狄青心道,“這和老子說的有什麽區別?若真有區別,那就是一個是都部署說的,一個是指揮使說的。”

夏守贇四下望了眼,謹慎道:“範大人,此乃軍機,當求周密行事。”

範雍明白過來,贊賞道:“不錯。狄青,你把這官衙先清出來。本府要和都部署商議軍情,夏隨,你也留下吧。”看了眼狄青,範雍正尋思是否讓他參與。夏守贇已道:“狄青不過是個指揮使,職位卑微,只需聽調派就好,並不適宜參與此事。”

狄青見範雍望過來,知趣道:“那卑職先行告退。”

等狄青和一幫余眾盡數退出了官衙後,範雍火燒屁股的問,“都部署,元昊出兵數萬進攻保安軍,我等如何應對?”他嘴上詢問,心中在想,“元昊犯境,到底是真打呢,還是不過想借戰爭撈點甜頭?自己要先安撫黨項人呢,還是直接和元昊作戰?若是出兵不符朝廷的心思,就算勝了,只怕也有過錯。可若不出兵,也是不妥呀。這個賜姓家奴,怎麽這般不知分寸?”

賜姓家奴就是在說元昊——趙元昊。

這幾年來,元昊早就不用中原王朝唐、宋的賜姓,也就是不姓李、不姓趙,而姓嵬名。同時自稱兀卒,意為青天子,和大宋黃天子有所區別,稱帝的野心已昭然若揭。可範老夫子還是看不起元昊,那是一種骨子裏頭的優越和蔑視。

夏守贇不慌不忙的喝口茶,等放下茶杯後才道:“守保安軍的是延邊巡檢王信。”

範雍道:“說的對。”心中想,“你這不是廢話?”

夏守贇又道:“我軍如今在保安軍的栲栳城、德靖寨、園林堡三地留有駐軍,總數不過七千,分散三地。王信有勇有謀,眼下駐守栲栳城,不會有事。德靖寨和園林堡的守軍偏弱,可派兵支援。不過支援一事絕非重要,卻要提防元昊聲東擊西。”

範雍微凜,急問,“何為聲東擊西呢?”

夏守贇臉色慎重,緩緩道:“我只怕元昊佯攻保安軍,在調動我軍前往保安軍、後防空虛之時,進攻延州城。”

範雍臉色已變,半晌才道:“都部署所言很有道理。那我們怎麽辦?你適才不說要迎頭痛擊嗎?”

夏守贇微微一笑道:“我方才在眾人面前這麽說,不過是虛虛實實之計。眼下當以守住延州城為第一要義。”

範雍連連點頭道:“那是,那是。可具體怎麽守呢?”

夏守贇輕咳一聲,終於說出部署分派之法,“延州都巡檢郭遵為人勇猛多謀,可令其嚴守延州西北之萬安,守衛延州西北防線。黨項人若繞路保安軍,進攻延州,郭遵可保延州西北前線無失。兵馬鈐轄許懷德有萬夫不擋之勇,可巡土門,防元昊從那裏殺入。都知揮周美為人老成,可帶本部做遊騎,隨時支援郭遵、許懷德兩路。元昊就算出賀蘭原北上,繞路南下,也有金明寨頂住黨項人的沖擊,金明寨防備森然,想元昊也沒有攻擊金明寨的膽子,如此一來,延州無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