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霓裳曲第二十九章 余波(第3/7頁)

驀地聽到狄青說道:“你……是誰?”

那人微驚,才待扭頭望過去,就覺得脖頸有股熱在流淌。他伸手摸去,攤開一看,見全是殷紅的血。那人眼中有些焦急,忙放下狄青道:“狄青,你……”他聲音嬌弱,竟然是個女子。

她才一出口,就已住口,原來狄青又昏了過去。狄青雙眸緊閉,嘴角還有血流淌,那女子眼中滿是焦灼關切,不再耽誤,一把拎起狄青,閃身入了巷子盡頭的小門。

她一路奔行,等到了一閣樓前,稍有氣喘。

那閣樓兩層,修竹搭建,很有風情。閣樓旁邊也栽著修竹,雨敲竹韻,滴滴答答。

這本是極妙的雨景,但那女子看也不看,入了閣樓後叫道:“憐兒,過來。”

閣樓上奔下一婢女,梳著兩個小辮,大大的眼,見進來那女子扶著狄青,失聲道:“小姐,你……這是怎麽回事?”

那女子已去了鬥笠,解下蓑衣,露出婀娜的身段,嬌俏的面容。把狄青帶到這裏的女子,竟然就是竹歌樓的張妙歌!

張妙歌纖眉蹙起,低聲道:“莫要多問,扶他上樓,帶到我的房間。”

“上樓?到你的房間?”憐兒掩住口,有些吃驚。可見到張妙歌的急切,不敢多問,吃力地抱起狄青上了樓。

張妙歌翻箱倒櫃,不忘記說一句,“你小心些,他身上有傷。”

憐兒氣喘籲籲的將狄青抱上樓,進了一間房。那房間甚是素雅,玉枕碧紗帳,帳旁擺放著個銅制香爐。

香爐中還燃著香,煙氣渺渺。那銅制香爐甚為精致,上面鏤金花紋,花紋的圖案是個飛天的仙女。仙女飄飄,看其眉目,竟和張妙歌有些仿佛。

室中一塵不染,憐兒看看抱著的狄青,皺了下眉頭,才要將狄青放在地板上。張妙歌已上了樓,說道:“把他放在我床上。”

“放在你床上?他像從臭水溝中撈出的一樣。”憐兒忍不住又問一句。

張妙歌輕叱道:“你哪裏這麽多廢話?耳朵聾了不成?”

憐兒神色中有些畏懼,也有些不解,但終究還是將狄青放在張妙歌的床上。張妙歌左手刀剪,右手拿著個小紅木箱子,望了昏迷的狄青半晌,終於嘆口氣道:“憐兒,你去將外邊的血跡悉數清理。記得……樓外的血跡也要除去。”

憐兒點點頭,輕輕下樓,可下樓前,還不忘記提醒一句,“小姐,你脖子上也有血。”

張妙歌伸手摸去,見脖頸上的血已凝固,皺了下眉頭,可見狄青雙眸緊閉、神色痛楚的樣子,搖搖頭,已打開了紅木箱子。

箱子造型頗為奇特,共分三部分。箱蓋算是一部分,其中掛著各種長短粗細不同的銀針,箱蓋開啟,那些銀針並在一處,泛著寒冷的光芒。

箱內又分兩部分,一部分有紅綢覆蓋,看不到下面是什麽。另外一部分卻分十二格,裏面有著五顏六色的粉末。

張妙歌盯著箱子中的粉末半晌,突然伸出纖纖玉手,輕輕地解開狄青的衣襟。突然纖手微凝,猶豫片刻,從狄青的懷中取出一布袋。

那布袋中顯然裝著東西,就算隔著布袋,仍能摸到有一圓圓之物。

五龍?張妙歌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字的時候,神色復雜,甚至有些掙紮。但她終於沒有去看,反倒將那布袋放在狄青的枕邊。

她解開狄青的衣衫,見他身上繃帶包紮完好,心中琢磨,狄青負傷,郭遵肯定會請王惟一給他治病,按理說我不用再治了。不過他方才經不空的精神傷害,只怕意志有損,那對他的傷勢不利。

想到這裏,張妙歌取了杯熱水,指甲輕挑,從五個暗格中挑出五種粉末兌在水中。等藥溶解,這才用湯匙舀了藥,遞到狄青的嘴邊。

她的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。

狄青突然伸手,已抓住了張妙歌的手腕。他抓得如此之緊,有如溺水之人,抓住了最後的稻草。

張妙歌一怔,手中的那口湯藥盡數灑了出去。她眼中才露警惕,就聽狄青說道:“羽裳,你莫要走!”

狄青閉著雙眸,可兩滴淚水從眼角沁了出來,神色緊張憂傷,就算再好的畫師,也難繪出來。他抓住了張妙歌的手腕,卻仍在昏迷之中。他像做著噩夢,額頭盡是汗水。

張妙歌望著狄青的臉,動也不動。

過了許久,狄青才又安靜下來。張妙歌試圖抽回手腕,可發現竟掙脫不得。臉上有分苦澀的笑,只好用一只手給狄青喂藥,喂了幾勺後,喃喃道:“狄青,你喝了這藥,好好地睡一覺,明天……就是新的一天了。”

她輕聲細語,眼中已有了憐惜之意。她看著狄青的肌肉一分分的放松下來,這才抽回了皓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