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生 死(第2/7頁)

秋長風無言,也先皺著眉頭,開口問道:“朱棣也是配合你們在做戲,對不對?他親征東瀛是在做戲,對不對?他故作入彀,不過是麻痹我們,對不對?他現在、甚至很可能領兵到了草原,就在這左近,對不對?”

他一連幾個問題,各個問得驚心動魄,讓如瑤明月駭然失色。

駭然失色的不但有如瑤明月,還有脫歡。

而三戒和尚和孔承仁看起來,臉上已沒有什麽顏色再能失去,他們的臉,均慘白得如孤峰上陰暗不見天日的白雪。

一聲巨響後,神機之前,瓦剌軍枯草般萎縮,看似強悍、縱橫草原的騎兵,卻如紙一般的脆弱。

可那聲巨響還不是終章,瓦剌如潮的攻勢,被那聲巨響只是震得稍凝、稍亂,但余眾並未止歇。

瓦剌軍甚至早預想到有狙擊,他們早準備用一批人手作為代價,換得連環攻擊的機會。

可顯然,神機營並不給瓦剌軍這種機會。那個秀氣如女子的將領面對如潮水般湧來的瓦剌軍,臉色不改,只是揮揮手臂,神機營前排的射手急速退到最後,第二排兵士迅疾上前,再次舉起那似槍似棍的東西。

轟的聲響!

瓦剌軍又被轟倒一片,等到第三排兵士頂上再轟的時候,瓦剌軍整體隊形早被轟得混亂不堪,氣勢也完全被扼殺殆盡。

所有瓦剌軍眼中都帶了十分的驚恐,就算最強悍的勇士,也沒有勇氣面對神機營手上的怪物。

這時第一排的兵士看起來再次嚴陣以待,舉起了手上的利器。這霹靂如雷轟的陣仗,似乎沒有止歇的時候。

瓦剌兵僵凝之時,大明三千騎終動,如龍卷風般殺出,刺入了瓦剌軍的心腹。

脫歡心中一陣茫然,看著峰下的潮來潮往,神遊物外。

他認得神機營使用的怪東西,聽說那叫火銃,有比連弩更為恐怖的殺傷力,他當初曾經見識過一次。那一次,是朱棣手下三猛之一邱福領軍前來,就有一隊兵馬使用這種火銃,但那時候,明軍被偷襲,出其不意,甚至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。火銃雖猛,但發射火銃需要準備時間——填充火藥和鉛子,脫歡如天兵而降,那些人根本沒有發射的機會。

脫歡那時候也見到了火銃,但認為那不過是個笑話、神機也是個笑話,他從不把這個東西放在心上,對神機也很是輕蔑。

要學祖先成吉思汗般馳騁天下,靠的還應該是弓箭。他信這點,因此他一直在訓練騎兵——訓練天底下最精銳的騎兵。

他現在有些後悔,後悔本應該讓邱福抵抗一下,若是那時他就見到火銃的這種威力,就可能會想方法應對。

但事情當然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。

很顯然,如今神機營卷土重來,並非如邱福那般魯莽,卻是有備而來,改良了方法,配合三千營出擊,給瓦剌軍造成了難以想象的重創。

可最讓脫歡感覺到重創的卻是神機會來!

神機來了?神機怎麽會來?

三千營、神機營竟然同時在一個小小宣德衛指揮使朱勇的帳下出現,其中蘊藏著的玄機讓脫歡想想都震顫。

這兩隊兵馬,均是直接受命於大明天子的。

是朱棣讓他們來的,這毫無疑問。

可疑問是,朱棣不是在東海嗎?朱棣不是早被也先勾起了無邊的怒火,如今親征東瀛了嗎?朱棣不是已向瓦剌表達了善意,甚至要把雲夢嫁到瓦剌嗎?

當初那個皮笑不經意地說漏了嘴,不是也說朱棣在海上,甚至還因此被沈密藏訓斥?

脫歡一直聯系的那個人——那個一直給他通風報信的人,不也是言之鑿鑿地說朱棣的確在海上嗎?

這一切,難道不過是個假象?

這一切,或許不過是做戲?

脫歡想到這裏,心中有閃電擊過般難受,吩咐道:“帶姚廣孝、朱高煦來。”

戰局已亂,三千營出擊,一陣沖殺,斬瓦剌軍無數。可瓦剌軍並沒有輕易被擊垮,遠遠地散開去,隨時凝聚。

三千營沖殺勢阻,立即收斂,撤回到山下。明軍早有準備,並不指望憑著這一波攻擊,就徹底地擊垮遠超過己方兵力的瓦剌軍。

瓦剌軍如水滴凝聚,很快就會匯聚成洪流,準備再展開新一輪的攻擊。可他們有了遲疑,不知道由誰去先當替死鬼,去抵擋住神機的連環轟擊?

脫歡根本沒有注意峰下的戰局,一顆心沉沉浮浮,如也先一樣想著千個問題。

朱高煦、姚廣孝很快被帶了過來,姚廣孝腳步蹣跚,根本沒有任何言語,他本傷得不輕,可還堅持走下去,不過現在看起來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氣。朱高煦冷酷依舊,見到峰下的廝殺,嘴角帶著幾分冷笑,眼中卻帶著深切的悲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