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兇 手(第3/7頁)

眾人疾馳不久,很快發現前方蹄印突然折而上山。山路漸漸崎嶇險惡,馬兒難行。

不多時,前方突然傳來幾聲馬嘶,眾人聞聲精神一振,奮力沖上近前,見到兩匹馬摔斷了腿臥在雪地上,無助地嘶鳴。

有人高呼道:“他們跑不遠了。”

龍騎聞言,望著繼續蜿蜒向上的敵人蹤跡,一顆心卻沉了下去。他意識到可能追錯了方向,敵人蓄謀來奪夕照,應該會留有退路,怎麽反倒會向山頂逃避?

朱高煦卻沉默不語,見山路再難行馬,翻身下馬,竟徒步向山頂爬去。

龍騎見狀,雖有遲疑,但不敢任由朱高煦離去,只能緊緊跟隨,回頭向秋長風望去,見到他步履蹣跚,但仍勉力前行,暗自皺眉。

眾人奮力攀爬,又過了盞茶的工夫,陸續見三匹馬兒被棄山路之上。龍騎方才查蹄痕時知道敵人不過十騎,分路後,這裏的人手不過只余五人,眼看敵手坐騎盡數拋棄,不知為何,心中反倒有幾分忐忑不安。

再過片刻,前方突然有寒風吹來,龍騎驀地發現,眾人已到了山頂,不待細看形勢,就聽前方有人突然狂笑道:“你們終於來了?”

那笑聲夾雜在寒風中傳來的,帶著無盡的絕望癲狂之意!

夜幕之下,那笑聲有如從幽冥中傳來。

龍騎雖然膽壯,但在這夜森月凝、雪冷風硬的山頂陡然聽到這種笑聲,也不由得周身泛寒,膽魄發抖。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時更是吸了一口涼氣,那涼氣從他的口腔喉管沁進去,一直寒到了他的脾臟指尖。

如霜的月色鋪在銀色的白雪上,泛著清冷的寒芒。

可那寒芒內卻夾雜著紫紅的血色。血色中竟臥著四具屍體。而那屍體的盡頭,背對眾人站著一人,長發披散,有如厲鬼。

方才那狂笑之聲顯然就是那人發出的。龍騎心中一陣茫然,一時間竟好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。

朱高煦遠沒有龍騎般茫然,只是立在雪中,冷漠地望著那如鬼的背影,突然道:“果然是你!”

那人狂笑道:“不錯,就是我,你想不到吧?”他霍然轉身,本是儒雅斯文的臉上竟帶著極為瘋狂之意。

龍騎見到那人後不免失聲道:“怎麽是你?”他終於認出,這放聲狂笑之人,居然是朱高煦手下二十四節之一的谷雨!

龍騎心中震撼,心思一時間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。他認識谷雨,因為當初就是谷雨前來聯系脫歡,之後朱高煦才來投奔的。但那以後龍騎就沒有見到過谷雨,倒也沒有留意這人的下落,怎料想此時此刻,居然是谷雨截殺了送夕照之人。

驀地腦海中光電閃亮,想到當初秋長風曾說了幾句古怪的話:“很奇怪……兇手應該是向西方逃走的……漢王,可我看不到兇手來的方向……漢王,我們眼下應該怎麽做?”

當初龍騎聽了秋長風的這幾句話,只感覺秋長風是在請示漢王怎麽做,也奇怪兇手究竟是哪裏來的。但現在他才想到,秋長風不是在請示漢王,而是早看出兇手可能是誰。

當初那些屍體的南方、西方均有蹄痕,可龍騎根本沒有查到敵人怎麽來的,只因為他忽略了一點,那些人是沿著他們前來的方向所來。

只是那些痕跡被他們繁雜的蹄印掩蓋,龍騎也一直以為那些痕跡是朱高煦本來留守接應人留下的。

龍騎從來沒有細數所有的痕跡,現在想想,事實很顯然,是谷雨奉命帶人在前方接應,但谷雨背叛了朱高煦,在接應夕照的時候殺了同伴後奪夕照逃走。而秋長風顯然早猜到這是朱高煦手下的背叛,這才如斯詢問。

想到這裏,龍騎暗自有些慚愧,望著狂笑的谷雨心中納罕,不解谷雨為何會背叛朱高煦。他這時已看清楚周邊的地形,見谷雨手裏捧著個匣子,身子立在懸崖邊上,忍不住心驚。

不用問,那匣子裏面就放著夕照。谷雨早就失去了理智,他們現在需要做的,就是怎麽想辦法搶回夕照,不讓那匣子落入懸崖,不然可就追悔莫及。

朱高煦凝望著谷雨,輕嘆一口氣道:“本王真沒有想到是你,為什麽?”

谷雨聞言,再次放肆大笑,笑得涕淚皆流,許久才止住了笑,抽搐般指著朱高煦道:“為什麽?你不知道為什麽?”

朱高煦眼中驀地有了幾分悲哀之意。“我不知道,我對你們一直不差……你不該這麽做的……”

谷雨截斷道:“我不該,那我該怎麽做?”臉上滿是憤懣,“朱高煦,我們跟你這麽多年,我們得到了什麽?我一直以為你可以當上皇帝的,可我想錯了,你婦人之仁,優柔寡斷,終究是一事無成,絕非做天子的材料。你若早聽我言,幾年前勢力最盛時就效仿唐太宗殺了太子,何至於落到今日的地步?你真的很蠢,蠢到一直相信朱棣給你的諾言,蠢到反做了李建成,到現在你還不明白?朱棣是騙你的,一直以來都是騙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