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灼 心(第6/7頁)

感覺秋長風多半會阻撓,雲夢公主有些撒嬌地望向姚廣孝道:“上師,我知道,你肯定不會反對的,是不是?”

姚廣孝終於吃完飯,放了碗,只說了幾個字,“明早出發。”他說完後,起身找了些稻草鋪在地上,盤膝坐在稻草上,閉上了雙眼。

雲夢公主只當姚廣孝答應了,倒有幾分歡喜,立即呼呼喝喝,讓衛鐵衣吩咐眾侍衛輪班休息,保衛上師安寧。

晚風蕭瑟,夜幽如夢。

雲夢公主吩咐的途中,忍不住斜睨了秋長風一眼,滿是得意的表情。

秋長風見姚廣孝居然並未拒絕雲夢的請求,很是錯愕,但無從反對。略作沉吟,見葉雨荷站在院中的梧桐樹下,神色幽冷。秋長風見四下無人注意,終於緩步走到葉雨荷的身前,見葉雨荷對他視而不見,秋長風沉吟許久才道:“葉捕頭,很多事情,其實和你無關,你真的不必參與進來。”

葉雨荷沒有扭頭,冷淡回道:“我其實也和千戶大人無關的,千戶大人何必管我的事情?”

秋長風並未被葉雨荷的冷漠擊退,只是沉默片刻才道:“那你要怎樣才能退出呢?”

葉雨荷緩緩轉頭,秀眸中帶分譏誚之意,“千戶大人如果不去金山,那我就可以退出此行。”

秋長風微愕,半晌才搖頭道:“我……我不能的。”

葉雨荷冷冷道:“既然千戶大人都左右不了自己,為何想要左右別人?難道你是怕我搶了你的功勞,破壞了你們打壓太子的計劃,這才不想我跟隨嗎?”

秋長風皺眉良久,終於輕嘆口氣,緩步走開,可神色中,帶分茫然。

姚三思偷偷迎上來,悄然道:“千戶大人被拒了?”

秋長風錯愕道:“你胡說什麽?”

姚三思偷笑道:“卑職跟大人久了,多少也知道些觀人之法。大人偷偷去找葉捕頭,顯然有不能對外人說的事情。你們之間,當然不會有什麽公事,古人雲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大人在南京的時候,對葉捕頭好像就有點意思,這次莫非是向葉捕頭表白情意?”見秋長風嘆為觀止的樣子,姚三思更加肯定了推斷,微笑道:“可見大人愁眉苦臉的樣子,瞎子都知道大人被葉捕頭拒絕了。”

秋長風點頭道:“你不是瞎子。”心中想,瞎子想得還有點譜,你猜得全然不在譜上。

姚三思根本聽不出秋長風的話外之音,洋洋得意道:“我當然不是了,我非但不瞎,還看出千戶大人轉身離去時,葉捕頭偷偷地在看著你。女人都是這樣,越是在乎你,反倒對你越是冷漠,因此我感覺千戶大人還是很有戲的。”

秋長風抑制住回頭的想法,很是欽佩道:“那按照你這麽說,女人要是拔劍指著你,肯定是愛你入骨了?”

姚三思連連點頭道:“是呀。”又有些遺憾道:“其實千戶大人長得不差,可就是不懂女人,也不懂詩詞歌賦,不然以你這樣的身份,若是念兩句詩給女人聽的話……”

秋長風截斷道:“誰說我不懂?當初秦淮河上,我就是以一首多情的詩詞,這才打動了雲琴兒的心扉……”

雲夢公主遠遠聽了,暗中譏笑,但知道眼下不是和秋長風鬧翻的時候,因此並未揭穿秋長風的牛皮。

姚三思又敬又佩道:“還不知是什麽詩詞有這種威力?”

秋長風緩緩吟道:“這首詩你要聽好了,我這輩子就靠這首詩混呢——楊柳絲絲弄輕柔,煙縷織成愁。海棠未雨,梨花先雪,一半春休。”他吟詩的時候,葉雨荷本不屑要走,可只聽了兩句,陡然止步,雖未望著秋長風,但目光中滿是驚奇之意。

姚三思忍不住道:“千戶大人,這好像是詠春的詞作,現在都秋濃了。”

秋長風並未去看葉雨荷,只是道:“這你可錯了,詩詞歌賦不過是言為心聲,春秋無所謂,關鍵是你心中是春是秋。”

姚三思似懂非懂,終於問道:“還有下文嗎?”

葉雨荷眼中驀地有分錯愕,只聽秋長風又念,“而今往事難重省,歸夢繞秦樓。相思只在,丁香枝上,豆蔻梢頭。”

春早去,但相思永在,丁香花謝,豆蔻凋零,但若有相思,何管花謝花開?

秋長風念完詞後,望著天空,有流星劃落,如那如夢星眸。他呆呆地望著,似已癡了,並沒有留意葉雨荷霍然扭頭,正有些驚詫地望著他,握著的手掌,帶著玉般的蒼白……

雲夢公主卻啞然失笑,心中暗想,這個秋長風突然泛酸,明明秋天了,還在念著春未休,賣弄斯文,卻不解詞意,真是笑話。

她並不知道秋長風此刻的心境,眼下更無法體會秋長風言下深意,卻出奇地沒有嘲諷。她雖是刁蠻任性些,但心地總算好的,只以為這一番換了性子,稍加忍耐,和姚廣孝到了金山,就能破解《日月歌》之謎,立下大功,幫大哥順利登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