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 宮闈驚變 第39章 兄弟

招安還不滿一個月的匪寇,被安國郡王親自調入京營禁軍的原太湖水匪頭目沐英再次揭竿造反,重入太湖,舊部紛紛響應,再次聚嘯八百裏太湖。

這件事等於在朝廷臉上打了清脆的一記耳光,尤其是那位協理政事的安國郡王,威望更是落到了谷底,此事之後,老三奪嫡的希望更加渺茫了。

清晨,水西門外,鼓樂喧天,彩旗招展,數十名文武官員站在道旁翹首以待,數百名禦林軍甲士手持金瓜斧鉞排列著整齊的隊伍,這是在迎接從長安回來的秦王殿下。

昨夜秦王就到了江北,今早乘船過江,今天是個晴好的天氣,萬裏無雲,大江東去,隨著三聲號炮,一艘金碧輝煌的龍船從江北浦口出發,江上漁船客舟都停航了,漁人旅客紛紛站在甲板上看著龍船過江,皇家威儀平時可不是那麽容易見到的。

龍船走了個之字形,在水西門碼頭停下,船舷接在棧橋上,地上早就鋪好了黃土,又是三聲炮響,兩隊彪悍的軍士先下船,分立兩旁手按腰刀,然後才是秦王殿下。

在長安歷練了一年,昔日英氣勃發的秦王身上多了一分沉穩,一分幹練,他身著赭黃色的蟒袍,頭戴束發紫金冠,龍行虎步下了船,擡頭一看,對面黃羅傘蓋下面迎候自己的人正是太子殿下,眼中不由自主閃過一絲失望的顏色。

太子看到弟弟下船,當即迎了過去:“三弟。”

“大哥。”

眾人便看到一幕和諧溫馨的場景,太子和秦王深情對望,思念之情溢於言表,太子端詳著弟弟的面容,感慨道:“三弟,你瘦了,這一年辛苦你了。”

秦王趕忙道:“這是弟弟的本份,哪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。”

兩人又寒暄了幾句,其余官員這才過來一一和秦王見禮,看了半天沒在人群中看到三皇子的身影,秦王不免有些奇怪,但是也不好開口詢問,邸報的速度慢,他還不知道京中發生的事情,三皇子在家思過,又怎麽能出來拋頭露面。

兄弟攜手登車,又互相謙讓了一番,最終還是太子先登車,車隊在禦林軍的護送下徑直向皇宮駛去,秦王的隨員自有人接待。

人都走得差不多了,一個拎著簡單行李的年輕人才從龍船上下來,左右看了看,上了路邊一輛不起眼的行腳驢車,對車夫道:“去甘肅會館。”原來此人正是回京述職的陜西禦史行台監察禦史孟葉落。

甘肅會館,這是元封新近置辦的產業,總是住在周子卿的那所小房子裏不是辦法,陜甘總督的駐京辦總要有點排場才行,現如今元封兼著詹事府的差事,背靠太子這棵大樹,混的是風生水起,甘肅會館亦是高朋滿座,賓客絡繹不絕。

孟葉落站在甘肅會館的照壁前,望著這座占地頗廣的院落頗為感慨,自己這位九哥還真是神龍不見首尾,不管在什麽地方都能混出個人樣來,京城土地寸土寸金,能在繁華地段置辦下這樣的產業,可不是光有錢就能辦到的。

聽說老兄弟來訪,元封親自迎出大門,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,隨後又分開互相打量幾眼,狠狠地擂上幾拳,和剛才太子秦王兄弟重逢那種假惺惺的感覺想比,這才是真正的兄弟之情。

“九哥,我奉旨回京,暫時沒有落腳的地方,先住在這裏行不行?”孟葉落問道。

“什麽話,當然得住在這裏,晚上把葉開叫著,咱們兄弟好好喝兩杯。”

元封親自幫孟葉落拿著行李,兩人進了會館,會館原先是某位高官的府邸,五進的院子,房間頗多,幫孟葉落安排了一間上房住下,安頓好已經是晌午時分,元封想留孟葉落吃飯,他卻推辭道:“我是隨殿下一同來的,行程禦史台都知道,回了京城不去衙門報到,恐怕被人說三道四。”

這樣一說,元封也不好說什麽,便要送一匹馬,兩個仆役給他,孟葉落收了馬匹,仆役卻推辭不要,元封也不強求,親自送他出了會館。

孟葉落打馬去了,葉唐在一旁露頭道:“當家的,要不要派人跟著?”

“不用了,我們畢竟是兄弟,早晚都會攤牌的。”

直到掌燈時分,孟葉落才回到會館,疲憊之中帶了一點欣慰,元封早已備下宴席等候他,看他面帶喜色便問道:“升官了?”

“都察院經歷司正六品經歷,算是往上邁了一個台階吧。”

“那可得好好喝一杯了。”元封由衷的替兄弟感到高興。

大周朝的禦史台結構比較奇怪,上層的都禦使,僉都禦使都是兼職,即是由各部大臣,各省督撫兼任,只有下面的十三省行台的監察禦史是專業的,雖然只是七品官,但權力很大,這也產生了一個弊端,那就是很多禦史終其一生就是個七品官,再無升遷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