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、據蜀自立(第2/2頁)

是勛微微苦笑,心說難道曹操不知道這些罪名都是胡扯嗎?別的不提,關於“置酒高會”雲雲,不都是兒子是復跟曹操提起來,才故意散布的謠言嗎?正所謂“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”,他要是真想收拾我,你們聯名上書管個屁用啊。

可是轉念一想,還是提醒曹真:“卿等美意,吾心領矣。自可上奏為吾辯誣,然不必聯名也,以罹結黨之譏。”曹真猛然醒悟,拜謝而去。

過不多時,司馬懿也來了,對是勛說:“弟子以為,此先生功高難賞,故不得不砌辭貶抑耳。然觀蜀人似有喜意,或欲煽搖先生,自立蜀中,為先生計,萬萬不可聽彼等之言。”

是勛雙眉微蹙,故意考較司馬懿:“胡言不可?仲達何所計耶?”

司馬懿說了:“蜀將各顧身家,非誠心擁戴先生也,即率彼等反,其不懼反噬乎?而兵馬遠來,家眷皆在中原,誰願久居蜀中?即曹子丹、徐公明等,必不肯與先生同心也。遠軍不可用,蜀人不可信,而欲自立,安可得耶?況今護國已入漢中,塞北上之道,黃忠等又將東來,斷南中之途,徒以蜀郡、廣漢,能抗天兵者乎?一時榮辱,不足掛齒,先生慎勿蹈此陷阱。”

是勛心說當然啦,你以為我是鐘士季啊?哪怕我有他鐘會的膽子,身邊兒也沒有一個貌似忠厚的姜維呀。鐘會的自立計劃就是一天大笑話,我就這麽回歸洛陽,頂天了曹操把我罷黜為民,真要是敢據蜀自立,用不了三個月,腦袋就得掉。再說了,我老婆孩子都在洛陽,我可不是馬孟起,為造反連爹都可以不要,那般薄情寡意……可還是忍不住朝司馬懿詭譎地一笑:“仲達可肯與吾同心否?”

司馬懿當場就驚了,趕緊跪拜在地:“所謂‘天地君親師’,君在師先。懿受先生教誨,固不當背也,然若先生有不忠之行,懿唯苦諫,乃至死耳!”你真想造反嗎?我不敢跟你敵對,但哪怕一頭碰死,也不會跟著你幹——開玩笑,即便你不顧妻兒老小,我還要顧哪,老爹、兄弟們都在中原,我一從賊,他們全都得掉腦袋!

是勛笑著把司馬懿攙扶起來:“仲達是乃與吾同心也。吾豈有反意?固欲觀仲達之見識耳。”我只是試試你的。

其實他心裏話說,連徒弟都不肯跟著我造反,這造反有成功的可能性嗎?劉備還有不離不棄的關張哪,我身邊又得誰人?再說了,形勢比人強,天下已定,誰會昏了頭上一條必沉的破船哪。

於是關照司馬懿,說我也懶得再見旁人了,若真有蜀人前來煽動我,反倒容易引發天子的疑忌。你出去說,我累啦,已經躺下,誰都不見——但是你在蜀中,給我嚴密監視那些心懷二意的蜀人,等到護國一至,局勢初安,便可施雷霆手段,把那票家夥全都逮起來法辦!

是勛嘴裏說誰都不見,可還是有一個人,他不便擋駕,非見不可,那就是老朋友孫汶。孫汶一進門就先唉聲嘆氣,說的話跟曹子丹並無不同,可是猶豫了半天,最終卻還是湊近是勛,壓低聲音問他:“宏輔若歸洛陽,得無虞否?今手握重兵,朝廷必不敢嚴責也,一旦釋甲,赤手空拳,恐有不忍言之事……”

是勛眉毛微微一顫,也低聲問道:“毓南是何意耶?”

孫汶說了,剛才有幾名蜀吏來找他,大為是勛打報不平,隱約透露的意思,他們願意擁戴是勛占據蜀地,要求朝廷劃地稱王,要孫汶勸說是勛,千萬不要奉詔返都。隨即孫汶便道:“吾觀彼等亦非可成事者也,據蜀而王,恐不可為。然當急奏天子,雲蜀地初定,百廢待興,正不可易帥,請收回成命。再徐徐以覘洛中情勢,以定行止為佳。”

是勛瞟了孫汶一眼,心說還行,原本以為你是個大老粗,這外放多年,終於也混出點兒眼光來啦,起碼看得清形勢,沒有受那些蜀人的蠱惑,勸我造反。於是淡淡一笑:“毓南且安坐蜀中,候升遷也。吾今歸洛,料必無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