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、城下遇難

劉封退守綿竹,旋即被曹魏八萬大軍——是勛四萬,司馬懿也帶來四萬多荊州兵——輪番攻打,短短四日便即支撐不住,於是主動棄守,退至雒縣。

魏軍自此終於走出險狹的川北丘陵地帶,大步邁入四川盆地,是勛但覺眼前豁然開朗,心境為之一舒。本以為蜀地就此再也無險可守,你光城池高聳峻偉,又有何用?只要老子能夠有足夠的空間展布大軍,臨時建造礟車、沖車等各種攻城器械,就這年月的夯土墻,安可抵禦?可是想不到隨即就被雒城給攔住了。

沿路行來,東側高峰聳峙——據說名為“分東嶺”——西側則是廣袤的平原,阡陌縱橫。雒縣即構築於平原之上,但是距離成都僅僅七十裏而已,兩城之間砦櫓密布,竟然難以逾越。是勛到得城下,即命紮營暫歇,打造各類攻城器械,他自己率領諸將、參謀,一起打馬前來探看地勢。

只見雒城北側搭建了七座堡砦,呈犄角之勢,可以相互策應,曹真說:“此布如北鬥七星,構築者胸中大有丘壑也。”是勛一撇嘴,心說北鬥七星又如何?時人總以為上應天象,即有奇效,其實你還不如老老實實一層層的三角型架構來得有效呢。

正看之間,忽聽側面砦中一陣鼓響,隨即砦門打開,沖出一彪騎軍,當先一員大將,白馬錦袍,手執長槊,騎行如飛,瞬間即到面前。是勛隱約認得,此非馬孟起耶?不禁大驚,匆匆撥馬便走。

原來馬超當日為黃權接應入雒,待得劉封到來,恨其欲奪成都而不成——你這想法是不錯,可是先跟我商量一下,方便我派兵接應啊,勝算必大,如今你兄弟二人妄自行事,必欲自取成都以要我也——便欲殺之。黃權好不容易才給攔住了,隨即獻策,要馬超率領一支騎軍,埋伏在最外側的堡砦之內——“聞是宏輔戰前,常親身往觀虛實,乃可突出以襲。若能殺之,魏人必退,即不能殺,亦可逐之,破其膽,奪其氣也。”

黃公衡倒是猜得沒錯,是勛雖然將軍務一以委之曹真、沮授等,但也不是絕對的大撒把,臨戰必先親觀敵陣,然後召開軍事會議。在是勛認為,一人計短,多人計長,因為這年月的兵將素質所限,再加上自己並非長年掌兵,還無法引入後世的參謀部制度,但軍議是一定要先開的,謀而後戰,可期萬全。然而自己也不能只管主持會議,卻一言不發啊,而且將領們若起分歧,最後也得自己這主帥一錘定音,故此必先覘看地形、敵勢,心裏才能多少有點兒數。

因此即來看城,馬超在砦中遠遠望見,不禁大喜,鼓舞兵卒道:“其大纛青蓋下,必是勛也,若能殺之,敵必亂而國可全……”其實心裏想的是,我若能立此大功,劉封就不敢再不用我啦——“卿等奮力,建功立業,便在今日!”

看看是勛一行漸行漸近,即命擂鼓開砦,他一馬當先,挺槊殺出,直奔青蓋而來。魏家眾將促起不意,盡皆大驚,撥馬待走,卻當不得馬超馬快,瞬間已至身前。馬超望青蓋下之人便是狠狠一槊捅去——他當年跟隨父親馬騰會攻長安,也是曾經見過是勛一面的,瞧著眼前之人卻不甚似……不管了,先捅了再說!

原來以是勛太尉、大都督的身份,出必儀仗,有大纛及青羅傘蓋,倘若換了一個人,必安踞傘下,以重身份也。然而是勛終究是來自於兩千年後的靈魂,對於這類炫耀身份的儀仗用品實在無感,還嫌傘蓋影響了視野——又不下雨,日頭也不烈,打傘作甚——故此往往命從人打傘,距離自己在三尺以外。

所以這時候傘下的並非是勛,而是參謀沮授——是勛敬重沮子輔,故置之傘下也。沮授在後世人印象中,不過一文吏耳,其實他在韓馥麾下時即被表為騎都尉,後從袁紹,表為奮威將軍,監護各部,那也是正經領過兵,上過陣的強人。這年月文武之別尚不分明,但你既能領兵打仗,總得弓馬略熟吧,似王仲宣之輩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,是肯定不能帶兵的。

是勛即粗通弓馬,而他的弟子司馬懿、諸葛亮等,其實論武力也與老師在伯仲之間,終非等閑小兵可比。沮授比那仨都要強,真放在後世遊戲裏,武力值怎麽也得60往上,甚至可奔70而去。

然而終究面對的是武力值上90的馬超,尤其沮授年過花甲,身手也不再敏捷。當下見馬超殺至,知道避不過了,急忙抄起長槊來遮擋,卻被馬孟起揮槊格開,隨即分心再刺。沮授倒是見機得快,匆忙一擰腰肢,滾落馬下——肯定打不過,我拼著摔上一跤,也不能中他的槊呀!

馬超這一槊便即刺空,急忙變招,朝著滾落在地的沮授再刺。好在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,部曲、護衛盡皆擁上,荊洚曉攔腰一刀,直朝馬超斫去。馬超被迫棄了沮授,反手來格,隨即狠狠一槊,就將老荊穿了個透心涼……這時候蜀騎皆至,與魏軍戰至一處。是勛是已經逃遠了,曹真、徐晃、張郃三將各取兵刃,來戰馬超。馬孟起抖擻精神,長槊夭矯如龍,先將曹真捅下馬去,隨即又刺傷了徐晃,但終究雙拳難敵四手,看看不敵,只得勒部後撤,返回堡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