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、深入西域

是勛心腸還不夠黑,沒想著殺逄紀——而且也因為逄紀對他本人並構不成什麽實質性的威脅——但蔣幹就不同了,在得到是勛的警告以後,他就考慮若逄紀真的來到西域,自己該當如何對待他。他能夠與我合同一心,共輔呂布嗎?在輔佐呂布的同時,他會不會威脅到中原的安定呢?亂世淒涼,人不如犬,好不容易太平下來,豈容豎子破壞?

再說了,逄元圖是有前科的,曾在袁紹麾下與郭圖、辛評相爭,其後又為曹沖謀劃,坑陷曹昂,這就不是一個老實安分的家夥哪。

等到終於見到逄紀,一番交談,各懷心機,但基於逄紀的消息來源比較狹窄,他沒能瞧破蔣幹的心思,蔣幹可是把他探了個底兒掉——這家夥嘴裏就沒有一句實話!倘若是個庸才還則罷了,既為一世智謀之士,恐怕自己駕馭不住啊,異日必為患也——既是朝廷之患,也是我亞相蔣子翼之患!

所以幹脆,宰掉算了。

蔣子翼還真沒有什麽菩薩心腸……或者不如說,成大事者不拘小節,為了完成是勛的囑托、朝廷的使命,更為了使中原就此安定下來,不再重起波亂,他也是可以硬起心腸來果斷殺伐的。身為間諜,心腸就絕對不可能軟啊。

至於陳宮,蔣幹倒不是不想殺,問題此人雖然遭貶,終究跟呂布還有一份香火情在,蔣幹越深入了解呂布,就越明白那家夥外方內圓,脾氣雖暴,心腸卻不夠硬,而且很念舊情。所以貿然殺掉陳宮,對自己不見得有什麽好處,萬一露出馬腳,反啟呂布之疑,倒不如把陳宮嚴密監視起來,再等下手的時機為好。

陳宮確實投了上書,利用曹昂儲位不穩之機重提前議,要呂布揮師歸涼,再跟劉備聯合,問題這上書並沒能遞到呂布手裏去,被蔣幹半途截獲,早一把火給燒成灰燼了——今言此事,特誆騙逄紀耳。

等到殺了逄紀,蔣幹就急匆匆前往公府求見呂布,說我今天撞見一個和尚,說是奉了魏太子之命,前往天竺去求取真經的。呂布聞言,眉頭一皺,心說還有這麽荒誕的事兒哪?不是女婿特意派人來向我求救的吧?“人在何處?”

蔣幹微微一笑:“吾殺之矣。”

呂布雙眉一軒,怒問:“子翼此何意耶?”

蔣幹拱手道:“大王勿怪,是非太子所遣也,實歷陽王所遣。”隨即侃侃而談,說我已經向您稟報過了,太子佞佛,以是不為魏主所喜,似有廢黜之意,其實這都是他人坑陷所致。我已經打聽出來啦,乃逄元圖為歷陽王曹沖做此謀劃,然後逄紀又假冒僧侶,奉曹沖之命西來,假裝是太子所遣,欲待遊說大王您反師相救。可是大王一旦還軍涼州——“則太子必無可救矣。天子向不受人所挾,且太子若得大王為援,勢侵主上,其誰可忍?”非常省事兒地就照搬了逄紀所言。

呂布尚有懷疑:“子翼所言,果然否?”那真不是曹昂派來的,而是曹沖派來的?你有什麽證據?

蔣幹笑道:“彼僧自稱‘玄荼’,與某某商隊協來,東門守卒與商隊中人,及臣下人皆可為證。其屍尚在臣府中,相貌如此這般,大王曾識得否?”

呂布聽了蔣幹的描述,不禁恨聲道:“果是逄紀也!”他跟逄紀是見過面的,也知道逄紀投入曹沖王府——通緝逄元圖的命令也發到了涼州,楊阜特意派人送抵高昌。對於楊阜來說,最好呂布一門心思往西打,不再搭理涼州之事,所以涼州各類重要政情,他是從不稟報,只逮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送去西域,以表示我還是您的國相啊,事事都向您通報哪。

所以既然真是逄紀,那肯定不是曹昂的人而是曹沖的人哪,只是——“終為冀州上士,不當即殺之。”蔣幹說我沒有向您請示就殺掉了逄紀,特來領罪,只是——“此事幹知之,大王知之,可也,慎勿外泄。歷陽王遣逄紀來遊說大王,太子若知,恐以為大王欲舍之也;魏主若知,恐以為大王欲借機以謀中原也。”所以我才秘密地把他給弄死了,免得旁生枝節。

這邏輯有點兒繞,以呂布的智力,倉促間想不明白,就覺得蔣亞相確實純為自家考慮,想得夠多深哪——“是孤錯怪子翼也。”

蔣幹趁機重提前議,要呂布繼續西進:“幹知大王慮貴婿也,然要在先固己勢。若得西域而王,並涼州之卒,乃可搖撼天下,即太子為廢,但得不死,亦可想望將來也。”繼續抄逄紀的故智,如今這番話的版權姓了蔣了。

呂布沉吟少頃,說好吧,既然曹沖想我返回涼州,那我就不絕對不能從他的願——雖然還是想不大明白,但敵人希望的,我就一定要反對——子翼盡快為我準備糧秣物資,咱們下個月就去進攻焉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