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、兩道並發

從遼東發兵,往攻高句麗,有北、中、南三條道路可走。提出北路計劃的夏侯蘭,在議事諸人當中,論資歷、品位都僅在是勛之下,可問題曹真是欽命的主帥,而且夏侯蘭這個夏侯屬於疏族遠親,跟夏侯淵、夏侯惇等人的關系,比曹操跟曹宏、曹豹兄弟的關系還要遠——這支夏侯多少代之前便遷居常山了,反倒跟趙雲是同鄉——所以曹真一表明反對態度,夏侯蘭當場便閉口不言。

剩下兩路,一走直道,一沿馬訾水東上,相互之間爭論不休。最後是勛一言以決,說你們都別吵了,咱們幹脆兩路並發吧。

曹真當場就慌了,急忙擺手:“太尉三思!”咱們的總兵力還不足兩萬,而據董蒙所言,高句麗倘若全師來敵,能夠湊出三四萬兵馬來,本來就是以寡擊眾,你再分道而前,恐怕哪一路都很難取勝啊。

分則力弱,合則力強,兩萬人分成兩個一萬,除非相距不遠,隨時可以犄角策應,否則每部的實力並不僅僅二除二得一那麽簡單,恐怕還到不了零點八。這在軍事上是個常識,是勛雖然二把刀,當然也不會不明白。

那麽是勛又是怎麽考慮的呢?首先,他比較傾向於魏延的建議,沿馬訾水直取丸都山。一則此道最為近便,倘若進展順利,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剩下這一個多月的時間,而若走中道,很可能最終到不了丸都山下,就被迫要因為嚴冬降臨而打道回府。他不可能在平州再呆一年啊,那這趟不就白來了嗎?

二則,他也理解魏延的心思,希望文昇可得立功。否則你出海一趟,寸功未立,結果倒因為“詐死”而得封侯拜將之賞,曹操是不會把賞賜再收回去的啦,但必遭旁人忌妒,對於魏延的前途大有阻礙。

只是倘若把寶全都押在南路上,卻亦無必勝之道,因為對於馬訾水的水文情況,情報相當有限,說不定走半道上就因為水淺或者江窄而過不去了呢?況且正如曹真所言,魏軍接近半數並不習慣乘船,真要是倉促遇敵,很可能失去戰鬥力,吃一個大敗仗。

故此兩相權衡,是勛最終決定,你們還是分道走吧——“但規劃得法,分而未必即弱也。”

他任命夏侯蘭為南路陸軍主將,遴選不怎麽太暈船的半數步卒,即日前赴平郭乘舟,繞過遼東半島,前往西安平附近的馬訾水口,趁便即於海船上嚴加訓練。同時讓董蒙派遣歸化的高句麗人沿馬訾水而上,沿途探測水文狀況,隨時準備給舟師做向導。

他關照夏侯蘭和魏延,說你們這路關鍵要快,能坐船就坐船,不能坐船再步行,爭取在位宮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,就先搶至丸都山下。水、陸兩軍必須嚴密配合,倘若遭遇敵方大軍阻道,或者船只無法繼續前進,那就趕緊撤回來,千萬不可僥幸戀戰也。

剩下的步卒和烏丸、魏騎則由曹真統率,走大路前指紇升骨城。是勛關照了,說你們這路要在穩健,不必追求速度——當然啦,也不能故意的逡巡不進——途中遭遇高句麗居民,全都給我擄回來,遭遇敵軍,能戰則戰,不能戰則守,若戰則追求保全自己且極大殺傷敵軍,不必強行突破。

至於是勛本人,就按照他事先跟曹操承諾的,坐鎮襄平,不往前線去了。

兒子是復,是勛讓他與弟子田彭祖一起跟隨曹真行動,因為覺得這一路或許難建大功,但是比較安全。曹子丹打一開始就並不主張深入敵境,主帥既然如此謹慎,那麽錯失戰機的可能性是有的,遭逢慘敗的可能性卻不大,兒子跟著他會比較放心。

鄧艾和石苞則跟著夏侯蘭、魏延一路,是勛要他們遇戰多向宿將請益,不要自恃寵遇,貪功冒進。不過話說那倆雖然算是門弟子,倒還真“自恃”不起來,魏延、夏侯蘭都乃是勛昔日所簡拔之將,跟是勛關系鐵著呢,必然能夠鎮服之。

戰略方針制定完畢,具體怎麽行進,怎麽用兵,是勛就不管啦,由得前線將領自行決斷。話說一千七百多年以後,有了電報、電話,甚至還有了飛機,希魔、常公之流遙控指揮,還導致了無可挽回的惡果呢,何況這年月通訊水平如此低下,真要是管得太寬,不必交戰,敗局已定。

且說諸將領命退去,各自準備物資,點集兵馬,殺向高句麗。首先進入敵境的當然是曹真,他再如何謹慎,在出境之前的行動速度是不可能太慢的——夏侯蘭、魏延可還得登船繞過整個遼東半島呢——這也在是勛計劃之中。他希望能夠在中路吸引住高句麗的主力,則南路便可輕松直前。

“凡戰者,以正合,以奇勝”,北路就是正兵,南路乃為奇兵。可是“奇正之變,不可勝窮也;奇正相生,如循環之無端”,真要是南路順利抵達丸都山下,那這就變成主力了,變成正兵了,北路牽制敵軍的曹真反倒成了奇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