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、曹魏五京

馬齊受的傷最輕,陳纻受的傷最重,馬鈞則在兩者之間。是峻收拾過了陳纻,第三個便提審馬鈞,那小年輕也不哭,也不鬧,只是雙眼發直,貌似給嚇掉了魂兒似的。是峻問他三句,他結結巴巴地只能答上半句,而且越是害怕、緊張,這口條也越不順暢,是子高很快便聽煩了,幹脆重新收監。

不出是峻和陸平所料,第二日中午,便有人自稱是扶風小吏,跑來鄭縣詢問,說我等護送應科舉的近百名士人途經貴縣,不意遺失了三個,貴縣可能幫忙訪查?是峻隨口給含糊了過去,然後特意又隔一天,才把上好了傷藥的陳纻等三人給送將回去。

對扶風官吏的口徑,是說此三人遭逢冢嶺山中大盜劉某,估計劉某給他們用了刑,要打聽山外的消息,縣中遣人探訪,得訊後突入拯救,好不容易才給撈了出來。陳纻他們有畫押供狀捏在是峻手裏,自然不敢說什麽真話,對此也只得唯唯而已。

倒是因禍得福,本來以三人的身份,是沒有上公車的資格的,只能跟在後面走,如今身上有傷,卻可以名正言順地去乘坐馬車啦。

馬齊、馬鈞打落門牙和血吞,只好咬著牙關咽了這口氣。陳茲免卻私下裏惡狠狠地對同伴們說:“吾若得中,必不能與其幹休也!”馬齊說你算了吧,聽聞縣尊乃太尉是宏輔的從弟,靠山很硬,你這得做到多大的官兒才能得報此仇?恐怕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吧。陳纻冷笑道:“此仇不共戴天,安得不報?是賊佯為經首文魁,陰懷狡詐,不信乃無蹉跌!”正所謂“愛其人者,兼愛屋上之烏;憎其人者,惡其余胥”,陳纻本就不值是宏輔的政策,如今恨是峻入骨,幹脆連他的靠山一並恨上了,思以報之。

扶風眾人在鄭縣城外又歇了兩日,再度啟程東向,十數日後終於抵達都城洛陽。

洛陽乃因位於洛水之陽(北)而得名,傳周公東征,破武庚、定殷頑之後,為了鎮定東方,遂在此地營建二城,東為宮寢所在,名王城,西為宗廟所在,名成周,總稱洛邑。平王東遷,棄宗周鎬而都成周洛;後為秦並,更名洛陽,屬三川郡所轄。漢高祖劉邦滅楚興漢,初都即在洛陽,後遷長安,而將洛陽作為河南郡治。光武帝劉秀考慮到關中殘破,復以洛陽為都,因為當時讖緯之說大行,稱漢為火德,恐與“水”字邊相沖,故此改名為雒陽。

“雒”這個字,本指“鵋鶀”,也就是一種小型鸮鳥——益州即有雒縣,為廣漢郡治。

逮至以魏代漢,曹氏踐極,議及都邑所在,柱國夏侯元讓等建議仍處安邑,太傅曹去疾等建議遷往許昌,太尉是宏輔則屬意長安。是宏輔說了:“安邑在河東,山川包夾,誠利於守而不利於攻。然吳子有雲:‘在德不在險。’都於險要,必疏忽於德,非可長治久安者也。許昌在東,四方輻輳,全無地理之險,亦不足為天子居所……“昔漢高祖定鼎洛陽,獨婁敬請都長安,高祖以問留侯(張良),留侯曰:‘洛陽田地薄,四面受敵,此非用武之國也。夫關中左殽函,右隴蜀,沃野千裏,南有巴蜀之饒,北有胡苑之利,阻三面而守,獨以一面東制諸侯。諸侯安定,河渭漕輓天下,西給京師;諸侯有變,順流而下,足以委輸。此所謂金城千裏,天府之國也。’今陛下起自關東,先定兗、徐,復平宛、洛,則東國無事,所憂者在西,乃定關中,以向涼、益,服羌胡而控西域,不亦宜乎?

“況周之興也,都在鎬,其衰也,都於洛;漢之興也,都在長安,光武其東,羌亂不平。是知居西則安,居東必蕩矣。”

然而終究舊漢朝的涼、益二州尚未平定,呂布暫且不論,劉備自漢中分道而出,可以直抵長安,故此群臣都以為懸危,不肯定都關中。最終太宰荀攸等人建議,仍都雒陽,得到了群臣附和,天子首肯。

禮部享祭司郎中高堂隆上奏,說曹魏政權因“當塗高”之讖語,且自漢禪讓得國,當由漢火生魏土,應之土德。漢桓帝時宋、楚之間見黃星,漢靈帝時有黃龍現於譙縣,黃為土色,此亦皆為土德之明證也。漢朝是怕被水給克了火,所以改洛陽為雒陽,如今我朝水生而土潤,正不必避諱,請求仍舊改回洛陽原名。

天子本來不怎麽信這些有的沒的,可只是改個地名而已——這年月又不象後世,上到國家档案,下至地方標牌,全都得修改,改名的成本太高,此際皇帝一聲令下,說改也就改了,費不了幾個錢——無傷國計民生,因此當即準奏。

乃定五京,以洛陽為京師,長安為西京、安邑為北京、許昌為南京,復以天子故籍之沛國譙縣為東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