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、呂布來矣

魏軍在雍水東岸築壘,與劉備、陳宮的聯軍相抗一月有余,連番惡戰,損折甚重,士氣繼續蹉跌,就連曹操跑第一線巡視了一遍,都覺得有些無從著力,勢難回天了。

倘若是原本歷史上的漢中之戰,到這會兒曹孟德就該琢磨退兵棄地啦,估計“雞肋”的口令也將出台。問題關中不比漢中,若然遽退,長安恐亦難守,丟了長安,西軍乃可直抵桃林塞,進而威脅河東、河南的腹心之地,就跟多米諾骨牌似的產生連鎖效應,魏家天下,怕會就此崩盤。

隨行的程昱就勸曹操,說:“今勢雖急,如昔高皇帝於滎陽、成臯間以遏項羽也,退必無幸,久持或可生變。涼、益皆偏僻貧瘠,未有大軍能久懸於外者,我則心腹深廣,後援不絕,何懼耶?”

這話說得不錯,荀攸、是勛坐鎮後方,正源源不斷地向關中輸送兵馬和物資。正好揚州、荊州亦次第平定,出征兵馬陸續北歸,替換各地守禦之卒,很快就往長安附近堆了十來萬人,已然大大超過了敵軍的數量。於是就有謀士建議,說既然一時間還難以打開局面,不如遣別軍自子午谷以襲漢中,或者從馮翊北上,以撓涼州,分散敵軍的注意力吧。可是全被程仲德給否了,他說:“所言皆深狹之地,安可涉險?別道出奇,以小博大而不得不為者也,今我軍日眾,而敵勢將日蹙矣,乃正攻即可,慎勿旁生枝節。”

魏兵越來越多,而且糧草物資充足,雖然因為士氣、指揮等原因,一時間還無法徹底扭轉戰局,但對涼、益聯軍所產生的壓力也越來越大。劉備找法正、陳宮商議,陳宮也跟程昱似的,舉昔日劉邦、項羽在滎陽、成臯之間相持的往事,勸說劉備絕不能退。法正卻說:“吾今不退,終非了局,敵將愈強,而我愈疲矣。若呂將軍來,勢或可成。”

陳宮垂著頭不說話,法正引誘他:“盍歸葬薛、李二將,以激呂將軍?”趕緊把薛蘭、李封的屍體扛回涼州去,設法以此來激怒呂布吧。陳宮還有點兒猶豫——他前此跟夏侯淵一戰,不但折了二將,而且騎兵損失慘重,乃自隨呂布西進以來打的最慘的一場戰役也,還真怕呂布得知確切傷亡數字後光火,甚至直接責罰自己。

法孝直明白陳公台究竟是何等心思,因此苦口婆心,反復誘導,說紙裏包不住火,你所受到的損傷呂布遲早會知道啊。你說是把他引來,咱們進而打幾個大勝仗好呢,還是等你敗回涼州,再面對他的憤怒好啊?

陳宮無奈,只得輿回二將屍首,同時再向呂布求援。這會兒因為閻行陣前請降,呂布已然順利攻克了金城郡治允吾,韓遂謀入羌中,半道為其部將田樂、陽逵、麴演、蔣石等所殺,持其首以歸呂布。呂布正在得意呢,突然就接到了陳宮從關中發回來的匯報。

呂布恨得當場就空手把牘板給劈了,擲之於地,憤然道:“何我軍折損之重,劉備反得建功?公台為涼州之吏耶,為益州之吏耶?!”楊阜趁機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:“涼州自有主公在,公台安得建功?以是乃為益州先驅矣。”

然而呂布身邊並不僅僅涼州土著楊阜等人,還有跟隨他從兗州一路跑過來的王楷、許汜,那跟陳宮真正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,見天兒慫恿呂布前往關中,去援救陳宮。這回他們又開勸啦,說將軍您此前是因為忙攻韓遂,抽不出身來救援陳公台,如今既然金城已下,韓遂授首,正好引得勝之師東向啊,若能於關中摧破曹軍主力,進可謀奪天下,退可保障涼州,何樂而不為呢?

楊阜等呵斥道:“是何語耶?主公為漢之純臣,功業彪炳,奈何棄萬世之盛名,而為竊國之醜事耶?”許汜反駁道:“曹操害元後而割國家,是真竊國之盜也,吾等勸將軍東,為抒國難,何言叛逆?”雙方攻訐不休,聽得呂布這個頭大啊,最後一拍桌案,說你們都閉嘴,轉過頭去問魏續、侯成等將:“卿等何欲?”

戰將們紛紛出列,一言定鼎:“吾等欲戰。”呂布說好,那就這麽定了,我領你們去關中瞧瞧,曹軍究竟有多厲害,能把陳宮打得跟狗一樣。

楊阜等阻攔不住,閻行趁機進言,說:“韓遂雖死,羌禍未息,行熟悉羌中事,請任留後,為主公平之。”呂布大喜,握著他的手說:“彥明肯為吾分憂,幸何甚也。”可是轉過臉來,王楷、許汜就秘密地勸告呂布,說您怎麽那麽放心一個降人呢?要是閻行起了異心,割據金城自雄,那不是又一個韓遂嗎?咱們這些年不都白打了嗎?

呂布是軟耳根,聽了這話也不禁心中起疑,於是表奏楊阜為金城太守,讓高順、閻行率軍為其輔佐。他自己親率三萬涼州精兵,呼啦啦地就奔了關中來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