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、托孤之重(第2/2頁)

陳登的左膀右臂兩員大將,一個陳矯陳季弼,一個徐宣徐寶堅,皆有過人之長才也,在原本的歷史上,先後仕魏,一個做到司徒,一個做到左仆射,全都是二三十年後的國級高官。問題這兩人毫無理由地相性不合,視同仇讎,放到一起相互攻訐、謾罵都是輕的,身為文吏,說不定直接擄袖子就上演全武行了。所以陳登在職的時候,薦徐宣為廣陵太守,把陳矯則繼續留在州署,必須分而用之。

曹操讓是勛來問陳登後繼人選,其實他心中有數,不是陳矯就是徐宣,問題究竟拱哪一個上位呢?把另一位如何處置呢?如今陳登薦了陳矯自代,自然而然的,徐宣不能再留任廣陵啦——他豈肯屈居陳季弼之下?

所以陳登建議,把徐宣調還朝中,或者拉到安邑去做純粹的魏官,不管仕漢、仕魏,以此人的才華,都可擔任尚書的要職也。

是勛聞言,連連點頭,說你放心,魏公必然無有不允——就算曹操還猶豫,我也能夠幫忙說話,不讓你的心願落空。

正說著話呢,是氏把陳登之子陳肅和陳均給領了進來,讓他們給“娘舅”磕頭行禮——陳肅十九歲,已經行過了冠禮,乃陳登前妻所生,陳均乃是氏所出,年僅十二歲。

是勛伸手摻兩個孩子起來,就聽陳登關照說:“雖非嫡親娘舅,卻為乃父至交也,汝等侍之,如侍乃父。”你們要象對待我這個當爹的一樣侍奉是勛啊。

這分明就是托孤了,是勛再也忍耐不住,眼淚“刷”地就淌了下來。但他怕被陳登夫妻、父子瞧見了,反增哀傷,趕緊轉過頭去,飛速地擡起袖子來在臉上一抹,假裝笑著問陳登:“肅兒既冠,可有字乎?”

“小字在公。”

“乃出《召南·小星》‘肅肅宵征,夙夜在公’耶?”是勛繼續問:“既冠,何不蔭仕?”以你陳登的資歷,應該可以蔭一子為郎啦,幹嘛不讓陳肅往都中去呢?

陳登眨了眨眼睛,注目是勛:“吾幸得為漢臣而終,然終不忍遏子之途也。”跟你不同啊,改朝換代,不是我所樂意見到的,但那終究大勢所趨,我也阻止不了。我是當了一輩子的漢臣,可是不打算讓兒子繼續當漢臣——天曉得還能當幾年?

是勛會意,於是建議說:“闔入太學?”既然你暫時不想讓兒子出仕風雨飄搖的漢朝,那不如先送去許都太學深造幾年吧。陳登欣慰地一笑:“全賴宏輔。”

是勛在廣陵呆了整整七天,陳登既沒有去世,病逝也並不見好,於是他只得被迫啟程,帶著陳登的辭職信和推薦陳矯接任的薦書返回安邑。見到曹操,呈上書、表,曹操亦不禁唏噓嘆息:“雋才之不得永年,惜乎!”

是勛趁機就說啦,陳登最大的心願就是平定江東,把揚州收歸朝廷所有,而且這事兒不能再耽擱了,若再拖延個兩三年,咱們在吳會預布的棋子就全得作廢。曹操點點頭:“魯子敬前亦有奏,雲水師操練已精——吾近日即召群僚商議伐吳之事。”

是勛喏喏而退,又休息了一天,以解旅途之勞乏,然後便重新坐衙視事。如今新建立的魏國的官制,與漢朝大相徑庭,主要由是勛策劃,曹操也派了荀攸、陳群、毛玠等人襄贊,最後拿出一套全新的方案出來。

新官制的制定原則有三:一是嚴格區分宮中、府中,重外朝而輕內廷,避免扯皮,提高行政效率;二是拆分相權,使其對君主不至於構成威脅;三是沿襲東漢朝尚書台分曹理事的傳統,更將部門細化、職權分明——當然啦,因犯“曹”諱,乃改曹為部。

是勛理想中的三省六部制,就這樣初見雛形了。

其實準確地說,應該是三台三省十二部制。三台即中書、尚書、禦史,三省是宗正、秘書、門下;其中中書台掌顧問應對、發布政令,尚書台掌出納帝命、敷奏萬機,禦史台掌封駁詔書、監察百官;至於宗正寺、秘書省和門下省,則皆掌宮中之事也。

省的原意是指禁中,漢代的尚書台為內朝,例於禁中辦事,故有“台省”之稱——後來的三省之省,亦由此得名。但在魏公國裏,中書、尚書都和禦史一般歸於外朝,是勛為了嚴格區分內外,仍冠以“台”名,辦公禁中的秘書、門下,才稱之為“省”。

曹操本欲以尚書令之職酬答是勛,但是被是勛婉拒了:“臣實不嫻細務,難當此重任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