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、扣舷獨嘯

曹家在北線發動進攻,在南線采取守勢——其實以太史慈的能力和兵力,要真想捏了袁術,那也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,就怕時間略微拖長一些,孫策和劉表都要有所妄動。所以袁術就只能跟合肥城裏窩著,糧食越吃越少,人心越來越散,繼大將張勛之後,雷緒、陳蘭、梅成等多名戰將亦率部曲北歸劉馥。袁公路實在是扛不下去啦。

因而他便拼死一搏,率主力潛出合肥,繞過壽春,既而渡過淮水,想要經兗、豫前往青州,北上投奔從前壓根兒就瞧不起的哥哥袁紹。原本歷史上的袁術也是這麽幹的,結果被劉備給打萎了。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他在這條時間線上的行動要更安全一點兒,曹軍主力都在北線對付袁紹呢,只要盡快擺脫了太史慈的追擊,那便千裏之途,如入無人之境——等閑一兩千郡兵、州兵,誰敢來攖袁公路的鋒芒?

只可惜,曹家在豫州還留了一支機動兵力,那便是都督曹豹所部,數量不多,也就四、五千人,才剛受命去西援宛城。袁術要再晚半個月動身,等曹豹走得遠了,估計就再沒人能攔得住他了。可是趕巧,曹豹才離開譙縣,就得到了袁術北躥的消息,趕緊率軍南下,把袁術堵在了潁水岸邊。

太史慈亦遣魏延率軍,從後追趕,最終前後夾擊,袁術大敗,輜重皆為所擄,被迫原路返回,途中忽聞劉馥已占合肥,不禁大叫一聲:“袁術至於此乎!”嘔血鬥余而死。

倒是跟他在原本歷史上的死法差相仿佛,只可惜沒有“問廚下,尚有麥屑三十斛……欲得蜜漿,又無蜜”的可笑軼聞了。

話說曹豹、魏延擊敗袁術,自繳獲中得到一匣,打開來一瞧,晶瑩閃爍一方玉印,上刻“受命於天,既壽且康”八個大字。二人大喜過望,趕緊捧著匣子就直奔了許都,去獻給劉協。

傳國玉璽這档事兒,是勛當然是知道的,但他因為無法確定,所以此前提都沒敢提。據說這方傳國玉璽,乃秦始皇破和氏璧而作,使李斯書刻篆文,後亦傳之於漢。董卓焚燒雒陽宮殿,迫遷長安的時候,玉璽遺失,後為孫堅於一口廢井中得到。從這時候開始,這方傳奇的印章在歷史上的身影就開始模糊啦,究竟怎樣的傳承,甚至是不是還存在於世,那真是誰都說不清楚。

一般的說法,孫堅死後,玉璽落到孫策手中,後來孫策以之為質,向袁術借兵,得以經營江南。袁術既敗,這玉璽自然回歸了漢室,繼而禪讓給魏室,代代相傳。

然而這麽大的事兒,作為第一手正史資料的《三國志》正文中卻偏偏沒寫,既沒寫孫策把玉璽給了袁術,也沒寫玉璽一直留在孫家人手裏——要是真留著,估計晉滅東吳的時候,孫晧總得給獻上,從而在史書上記下一筆吧。而且裴松之說璽上印文是“受命於天,既壽且康”;《吳書》(非《三國志?吳書》,而是更原始的資料)中卻寫“受命於天,既壽永昌”;《漢書》中則寫作“昊天之命,皇帝壽昌”。由此可見這些史學家全都沒見識過印文,都是根據傳言來下筆的。

因為漢代有所謂“皇帝六璽”,即“皇帝之璽”、“皇帝行璽”、“皇帝信璽”、“天子之璽”、“天子行璽”、“天子信璽”六方,根據不同的詔書,加蓋不同的印章,而所謂傳國玉璽只是擺在宗廟裏供奉著,實際上是不用的。所以這東西是真是假,最初的印文是啥,那還真說不準啊。

是勛聽到消息以後,可以確定了,傳國玉璽一度為孫堅所得,後獻袁術,這一記載是準確的。然而考慮到印文為篆書,魏延、曹豹在文字學方面全是二把刀,麾下也沒聽說有啥強人,故而“受命於天,既壽且康”這八個字認得對不對,那也很保不齊……總而言之,曹豹在離開譙縣以後,又南下討了趟袁術,接著趕緊的把玉璽送去許都,就此耽擱了西救宛城的行程。一直等到十二月下旬,他才終於滿面春風地趕了過來。是勛、張繡出城相迎,曹豹很多年不見女婿了,扯著是勛就有無數的話要說啊。但是是勛連連致歉,說我時間實在太緊啦,也就能跟您歡聚一晚,明天一早就要動身往長沙去——再晚就怕不敢趟啦!

即便有曹豹相援,他也信不大過宛城可守、劉備可禦——終究劉備這時候手底下關、張、趙是全的,外加還新入夥一個徐庶。你瞧原本的歷史上,哪怕劉備在最低谷的時期,除非曹操、呂布親自前來,此外他還怕過誰啊?

於是第二日便啟程東行,避過文聘駐軍的平氏縣,先趨豫州朗陵,再自朗陵南下——江夏北部的平春、鄳縣倒是舊遊,他當年在此地遭遇過李通李文達。想到時光流水,數年忽忽而過,如今的身份、地位跟前日大不相同,不禁內心感慨萬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