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三十四回 坐囚籠弘時能狡辯 審逆子雍正不容情(第3/4頁)


  雍正回過頭來對圖裏琛說:“你先出去。”他也感到自己的聲音像是有點兒顫抖,身子也在不停地抖動著。他勉力鎮定了一下,盤腿坐到了炕頭上說:“你先起來,坐下說話吧。”

  弘時聽雍正的口氣似乎是不那麽嚴厲,甚至還帶著平日裏少有的溫和,他的心放寬了。叩頭起身,在靠門口處找到了一個小杌子坐了下來。

  雍正帶著幹澀的語調說話了:“聽你的口氣,好像並不知罪,甚至還有點兒委屈,是嗎?”

  “是,兒臣確實不知這是怎麽回事兒。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,兒臣並沒有生出怨懟之心。”他稍微停了一下又說,“兒臣生性不如弟弟們聰敏,辦差或者出了差錯。但兒臣自問敬上愛下,並沒有什麽大錯。”

  “什麽?到現在你還敢如此大言不慚地說沒有大錯?你使過黑心嗎?”雍正心頭的火,一下子就被撩撥起來了。他把腿一蹺就想下炕,可終究還是忍住了。他用冷得讓人發噤的語氣說,“八王議政一案裏,你充當的是什麽角色?你和你十六叔,還有永信和誠諾都說了些什麽?陳學海你接見過沒有,你們又說了些什麽?”

  弘時剛聽雍正說到八王議政這事時,還不怎麽緊張。他覺得這不過是陳年老賬,再說還有什麽意思呢?所以他雖然心慌,卻並不恐懼。後來聽雍正說出了自己曾經秘密接見過的人,才有點把持不住了,知道今天這一關怕是不大好過去。他吞吞吐吐地說:“時間長了,兒子也記不太清楚……”

  雍正張口就截斷了他的話:“‘祖制就是八王議政,鬧一鬧給萬歲提個醒兒也並不是壞事’,這話是你說過的嗎?還有。你說‘先帝和當今都是聖明天子,萬一後世出了個昏君,有了八王議政,能夠主持廢立之事,於江山社稷還是有好處的’!這話有嗎?”

  弘時萬萬想不到,連自己最隱秘的話都讓皇上給端出來了,頓時覺得如芒刺在背,他硬著頭皮說:“這不過是兒子當時的一些蠢想法。兒子想著恢復祖制本是堂堂正正的事情,聖躬獨裁,遇上個昏君就會壞了江山。皇上要是不說,至今兒子還不明白這樣做是錯的呢……”

  “巧言令色!”雍正沉悶地說著:“你別想和朕打馬虎眼兒!你私調他們進京,又調唆他們說出這些話來。睿親王不與你們串連,你就把他安排到遠遠的璐河驛去。你一心一意地害怕弘歷會成了太子,自量才德都不如他。所以才要控制八王,親掌上三旗,坐定了攝政王的位子,再來與他平分秋色!你忌妒弘歷,是嗎?”

  弘時連連擺手,他仰起臉來看著雍正說:“阿瑪呀,兒子縱然不肖,可怎麽會忌妒自己的弟弟呢?”

  “不妒忌?那好啊。你就向朕說說,你府裏的謝師爺現在哪裏?他到河南山東等地都幹了些什麽?”

  弘時驚恐地看著皇上,又躲閃著他那刀子似的目光。他的兩只手,下意識地攥住了身下的小杌子,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說:“阿瑪的話兒子聽不懂。我府裏是有一個謝師爺,可是他發痧死了……”

  “只怕他不是發痧吧!”雍正帶著不容置辯的口氣說,“他聯絡匪盜,兩次堵截追殺弘歷。事情既然沒能辦好,他自然是不能留在世上的——你別忙著申辯!你那個曠師爺,卻比姓謝的聰明。他生怕自己當了謝師爺第二,昨天下午就盤了你的一處當鋪想逃之夭夭,可卻被圖裏琛拿住了。他也沒有你的嘴硬,連同你魘鎮朕和弘歷的法物,連同你勾結巴漢格隆圖謀要你皇阿瑪性命的事,他也全都招了。朕問你,還有什麽可狡辯的嗎?”

  弘時突然狂叫著:“不,皇阿瑪,你說的一定是弘歷!他是見我主持韻松軒事務,心懷不滿,又小心忌妒,這才設計陷害我的!”

  “算了吧,演這場戲是給你的阿瑪看的嗎?弘歷替你開脫說情,你反倒來攀咬他,你可真算得上是個大好人!你的事,說出來全部讓人發指。你怕隆科多揭發你下令闖宮的事,所以就叫他背土布袋;你怕阿其那情急了把你的醜事張揚出來,就遣散了他的家人,還故意地不給他治病。你知道這是什麽行為嗎?你寧肯讓你的阿瑪背上不義的罪名,背上殺弟和屠功臣的罪名!你你你,你還算是個人嗎?!上蒼白給你了一張人皮!人應有五倫:子有親,君臣有義,夫婦有別,長幼有序,朋友有信,這就是鏡子!你照照這面鏡子裏你的面孔,還有一倫半倫的嗎?還像個人樣嗎?張廷璐科場作弊,是受了你的委托才辦的;可事情敗露後他被處以腰斬,你那時整天圍著朕轉,卻為什麽沒有一言相救。甚至連一句為他減刑的話也不說?像你這樣的東西,做壞事也沒有一點章法,哪個人跟了你不要留上一手?哪個人肯去替你賣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