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二十一回 老相國懼內疏親子 雍正帝明智封繼室(第2/3頁)



  “紮!”那管家連忙提了一個燈籠走在前邊,小心地為王爺照著路。眼看到了老尹泰書房門口了,尹繼善卻突然站住了身子。弘歷知道他心裏還在怕著,便伸手拉住他,兩人並肩走進了書房。和尹泰下棋的人叫陳世倌,尹泰也正下得入迷,對來人看都不看一眼地說:“我不是告訴你們了嗎,今天我不去東院了,就在這裏和陳大人下棋。你們怎麽還要來找我的事兒?”

  陳世倌也沒看見弘歷他們,卻在一旁又似勸解,又似調侃地說:“閫令大子軍令嘛,誰叫你老大人是本朝的‘房玄齡’呢?告訴你們太太,我老陳今天不走了,趕明兒個我打一套銀頭面送她——‘將’!你歪老將吧。”

  尹泰的心也全在這盤棋上,他一邊叫著:“張氏,茶涼了,給我們換新茶來。”一邊注目棋盤上說,“你別得意,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。”

  就在這時,張氏端著茶盤走了進來。她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兒子,頓時呆在那裏不動了。尹繼善也搶前一步叫了聲:“爹,娘!”就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了。

  尹泰和陳世倌這才擡起頭來,並且看到弘歷就站在面前,他們驚呆了。連忙翻身跪倒說:“臣沒想到王爺會夤夜來到臣府,這……這……”

  弘歷上前一把拉起了尹泰,又命眾人也都起來,笑著坐在桌旁說:“我剛剛從暢春園下來,路上正好碰上繼善。他也剛見過了怡親王回來,想回驛站。我就叫上他和我一道,到尹老相國這裏借本書。路上我說他,你又不是欽差大臣,住的那門子驛館呢?就是論忠也不在這上邊啊?陳世倌,你是幾時進京來的?””

  陳世倌忙答道:“回四爺,奴才今早就到京了,我這次解了一百多萬兩銀子。李制台和範大人都讓我給您帶好哪!尹老相國說:如今四爺忙得很,你上哪裏找他去?就拉著奴才到這裏下棋來了。”

  他們在這裏說話的時候,那張氏早就退了下去,又重新泡了四杯茶,用盤子端了上來,依次送到客人們身邊。但她送了尹繼善面前時,尹繼善卻站起身來,打了一躬,又長跪在地,才雙手捧了過來。張氏什麽都沒說,她老實地退到了一旁,低眉垂眼的聽招呼。

  弘歷知道,這位“仆女”一定就是尹繼善的生母了。他卻故作不知地問:“哎,繼善,使女上茶,本是應當的,你怎麽行了如此大禮?”

  尹繼善膽怯地看了一下父親說:“回王爺,她是繼善的生母張氏。”

  弘歷和陳世倌聽了,都不免大吃一驚,連忙站起身來向張氏一揖。弘歷故作驚慌地說:“哎呀呀,我們太粗心了,請夫人原諒。這是下人們做的事情嘛,小王斷斷不敢當!來來來,夫人請坐。繼善,你愣在那裏幹嘛呢?還不快點給你母親搬個椅子來?”

  尹繼善早已站起身來,搬了個瓷墩放在母親面前,輕輕地說:“娘,您老先坐下來歇會兒吧。”

  張氏驚張惶四顧,連聲後退地對兒子說:“二老爺,你別折殺了我,我怎麽能是這個牌名上的人呢?這萬萬使不得的。”

  尹泰的臉,早已漲得血也似的紅了,他勉強地說了聲:“王爺既然賜你座位了,你就坐下吧!”

  張氏向丈夫一福,這才斜著身子坐了下來。弘歷卻問陳世倌:“你說你在到處找我?有什麽要緊的事嗎?”

  “回四爺,哪有什麽要緊的事呀。我這點兒小事,說私也不算私,說公呢,也不算公,只是為了自己的家鄉罷了。來京前李制台準了我七天假,讓我回家去看了看。那裏的災情很重,又人多地少,生活實在是艱難哪!我想來求求四爺,可憐世倌鄉親父老,能不能免了今年的歲賦?”

  “這本就是小事一樁嘛,你該去求求李制台,再說,尹繼善尹大人也在這裏,還能辦不下來嗎?”

  “不不不,省裏李制台管著,戶部又奉了您的令,誰也不敢開這個口子。所以,我只好來求四爺您了。”

  弘歷從案頭扯過一張紙來,寫了個條子,交給陳世倌說:“你拿著我的這個手令自己去辦吧,交給征糧司就行了。”說著又站起身來,在尹泰的書架上瀏覽著,抽出了一本《宋元學案》來說:“尹老相,我借你這本書看幾天,你們全家在一齊好好說話吧。世倌,你跟我走。”說著,他擡腳就出了門。尹泰當然應該為寶親王送行的,可是也被他拒絕了。

  客人們一走,這裏的情形就更加難堪。張氏早就站起身來了,尹泰的臉色陰沉得更是怕人。尹繼善連忙跪了下來說:“爹爹,您老人家七十大壽,正巧兒子要進京述職,真是天叫我們闔家團圓。吏部馬堂官給兒子透了個信說,哥哥的差使已經辦下來了。因父親已給哥哥辦好了恩蔭進士,所以,部裏想委哥哥一個上好的差使,讓他去江西作鹽道。可是我想,父親已到了古稀之年,大太太也已是望六的人了。能不能換成天津道呢?就回信給老馬說,天津離家近一些,我在南京,哥哥去了江西,難免照顧不到家裏。老馬回信說:江西鹽道,是個人人都想著的肥缺,而天津道卻是個瘦缺。所以,兒子這趟回來,還想請父親和大太太商量一下,到底如何辦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