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一十五回 曠師爺一語點迷津 賈道長療疾救親王(第2/3頁)



  朱軾和鄂爾泰進來了,雍正問他們:“對田文鏡和李紱之間的爭執,你們是怎麽看的?”

  皇上這話問得突然,他們倆誰都不敢開口。朱軾說:“下頭還沒有報上來……”

  “你們就不能談談自己的看法嗎?”雍正口氣嚴厲地又問。

  朱軾還是第一次領教皇上的軟釘子,他頭上的汗珠馬上就掉下來了。他吞吞吐吐地說:“啟奏皇上,臣以為,他們二人都是正人君子,也都是能夠為國分憂之人。二人的分歧,不過是政見不同而已。見仁見智,不足深責。”

  “哦,好人之間的誤會,這是你的看法。鄂爾泰,你呢?”

  “李紱與田文鏡之間的私交一向很好,這是有目共睹的。俞鴻圖從河南發回了奏折說,田文鏡報主心切,但也有一些失察的小事,以致讓小人們拿來制造事端。而李紱則見事不明,又不能諒解,因此才釀出了政見之爭。奴才所見未必就對,請聖上燭照明鑒。”

  雍正好大半天都沒有說話,只是在端坐飲茶。突然他說道:“朕不是讓你們來評價人物,而是在這裏論世情、世理的。朕是在朋黨中吃過大虧的,深得其中三昧。那個‘八爺黨’果然是消聲匿跡了嗎?不!從弘歷遭險這事,你們應當看到,連外省的土匪們作案,都非要到河南境內不可。這就說明了,那個‘八爺黨’還陰魂不散。如今,滿天下都在議論著什麽‘官闈秘聞’。甚至有人說,隆科多所以獲罪,是因為他知道的內幕太多了,朕是要殺他滅口,真是奇談怪論!”他越說越氣,猛地一拍幾案站起身來說,“阿其那他們犯的不但是家法,還犯了國法!傳旨給六部眾臣,議議他們該當何罪!”

  朱軾他們簡直傻了,怎麽皇上正說著李紱和田文鏡,卻又跑到允禩等人身上了呢?還沒等他們醒過神來,雍正又氣憤地說:“你們不要以為朕說話跑了題,這和剛才所說的是一回子事,這就是朋黨!跟著他們起哄的,有幾個不是阿其那的舊人?!朕要推行新政,他們就拼死地反對。李紱自恃身正心也正,所以他才要搏名!他凈撿著朕最疼處來揭瘡疤,這就沾染了漢人的惡習,讓朕十分痛惜。昔日孔明殺了馬稷,朕又為什麽不能渾淚斬李級!”

  雍正的話如金石蹦響,擲地有聲,朱軾和鄂爾泰早就聽得驚心動魄了。他們長跪在地說道:“皇上高屋建瓴,深謀遠慮,使臣等頓開茅塞。請旨:應當怎樣辦理。”

  “發旨給六部,讓他們從速議處。李紱的名字暫可不提,但不要再觀望不前。明日朕就啟駕返京。”

  “紮!”

  皇上在承德發怒,弘時卻在家裏搗鬼。他把曠師爺叫來悄聲問道:“都掐斷了嗎?”

  曠師爺小心翼翼地說:“三爺放心,連聶公公在內,全部處死。鐵頭蚊跑到抱犢崮,我派人去殺他了。”

  弘時那顆懸得高高的心,這才安定了下來。他拿出太監秦狗兒送來的消息,將皇上和朱軾、鄂爾泰的談話說了,並請教對策。曠師爺笑了:“三爺,上次學生讓您賞這給秦狗兒三百兩銀子,您還覺得心疼。就這封信,您說它值不值一萬?”

  “我哪能那樣小氣?皇上宮規嚴厲,太監結交王公大臣的格殺無論!我是怕他萬一說走了嘴,那可就要弄巧成拙了。老四他就不搞這一套,可他的消息卻比我靈,也真邪性了。”

  “三爺,您和四爺不一樣啊!他早先就在先帝身邊,又主持了這麽多年的韻松軒,巴結他的人多了。裏頭隨便一句話,他就什麽都知道了,哪還用得著往外掏銀子買消息?”

  弘時不想多說弘歷的事,卻目光幽幽地看著曠師爺說:“這次,李紱就要倒大黴了!這件事還牽連著八叔等人,真是令人難以置信。其實,李紱和八叔根本不是一路人,而且他的人品文章比田文鏡高上十倍,太可惜了!”

  曠師爺說:“真正倒黴的還是八爺,因為皇上最怕也最恨的就是朋黨。八爺沒有失勢的時候,遍交朝中文武,這些人也都是出了名的讀書人。所以,表面上看,他們的頭腦人物都被圈禁了,可這個‘黨’依然還在。不知三爺注意到沒有,那次鬧‘八王議政’亂子時,從頭到尾,沒有一言是針對八爺的,全是在拿著田文鏡作法。在皇上的眼睛裏,誰攻擊田文鏡,誰就是不滿新政。所以,明面上皇上是在護著田文鏡,實際上是在護著皇上自己。您是了解皇上性子的,他老人家見了塊石頭還想踢三腳呢,怎麽能容得這麽多臣子和他離心離德?連他身上的病,也是由此而起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