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零四回 裝神弄鬼活祭自己 花言巧語豈奈我何(第3/3頁)



  弘時簡直被他這像繞口令一樣的話鬧得不知所措了。他怔怔地問:“你說的這些全都是瑣碎的家務事,我為什麽要管?”

  “回三爺的話,奴才也不知道。”

  “你,你你你?!”弘時這才意識到是中了王保兒的奸計了。他的臉一下子就漲得血一樣紅,他渾身亂戰地說:“你,你竟敢戲弄主子!誰教你這樣和爺說話的?”

  王保兒恭謹的低下頭來說:“三爺,您老千萬別生這麽大的氣。奴才豈敢生了對三爺不敬的心,這不全是話趕話地趕出來的嗎?其實,奴才也知道,沖著爺最後說的這話,奴才就該磕頭謝罪的。可是,我們五爺有規矩,不準磕頭敷衍,而只能明白回話。這不,爺果然是誤會了……”

  弘晝見哥哥氣得赤紅暴臉的,覺得也不能再這樣僵著了,便親自出面把王保兒喝退,這才對允祉他們說:“二位伯伯叔叔,三哥,你們不知道,這個王保兒又皮又倔,他前生是一條驢,你們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。今天我實在是對不住,因為賈神仙給我起的課,他說叫我十天之內不準出門。哪怕只出去一步呢,就要有血光之災,今天剛好是第二天。這事你們也別犯愁,被抄的是三家,你們剛好正是三個人。要是你們能等,咱們就改天再去;要是不能等呢,就只管分頭去辦差。反正我也向皇上寫了密折奏明了,該得個什麽罪名,全是我命中注定的。生死事大,辦差事小,你說是不是三哥?”

  弘時的臉上氣得發青,他一直認為弘晝不愛過問政事,更不愛辦差,是因為也和自己一樣地忌妒四弟。因為四弟不但爵位高,而且是處處事事都占著先。今天他可真是領教了這位老弟的厲害了,他竟是一塊撕不爛也嚼不動的牛皮糖!他冷笑一聲對弘晝說:“你自己相信那賊道士的胡說八道,在家裏烏煙瘴氣地裝死人,耍賴皮,還要再攀上別人嗎?三伯伯和十六叔在你這裏耽誤的時間夠多了,你趕快跟著我們辦差去!”說完,他回頭就走。

  弘晝還是十分鎮靜,他既不生氣,也不發火,一個長揖拜了下去,親自送他們來到門口,卻突然在門洞中站住了腳,吩咐一聲:“羅鑄康你們幾個有職份的奴才,替你主子送送兩位王爺和三爺。三伯,十六叔,好三哥,咱們改日見!”說完也不等他們答應,竟自轉過身去幹他的“正經”事了。

  弘時他們剛出門,就聽裏面的小嗩呐又重新響了起來。不過,這次不吹那個《小寡婦上墳》了,又換了一首歡快的曲子,一首怪腔怪調的《小放牛》。

  坐在大轎裏的弘時,開始時十分生氣,但想了想卻很快地又平靜下來了。他仔細地琢磨過來又琢磨過去,弘晝所以要這樣做,焉知他不是在表明心跡?焉知他不是心懷著對弘歷的不滿?焉知他不是在表明自己永遠不覬覦這個帝位,而只想當個什麽事也不問的皇阿哥?要是自己也站在他這個位子上會怎樣做呢?上面有兩個哥哥,自己既然與帝位無關,操那麽多的閑心幹嘛呢?想想八叔如今的下場,誰不心寒?但自己又和別人不大一樣,因為自己早就在做著手腳了,他也是有抱負的人哪!年羹堯和隆科多倒台時,自己就趁機收羅了原來他們的手下。再看看弘歷,這哥倆還正在鬥著心眼,他也不一定就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。他知道,弘歷曾在父皇面前告過自己的小狀,說:“三哥收門人太多,也太濫。作為皇阿哥,金尊玉貴,又是春華正茂的時候,不宜結交外臣太多。”張廷璐科場的案子一出來,弘歷也找過幾個當事人詢問。他分明是對自己產生了懷疑,卻不明著說出來,更沒有一言的規勸,甚至在雍正面前也一字不提。弘歷心裏到底在想著什麽呢?難道他是在留著一手,要等到最後對證時才和盤托出嗎?但反過來又一想,也不見得。弘歷雖然早就封了親王,可在父皇面前也並不是多麽得寵。有一次在韻松軒議事,說到了田文鏡,弘歷就告了他的狀,說他是“急功近利,亂報祥瑞”。父皇當場就搶白他,說:“當今之世,只說空話而不辦實事的人太多了。你得好好下去看看,當官的是怎麽當的,大業主和小業主又是如何的不同。學問是幹事幹出來的,不要只是停留在你們讀過的幾本書上!”這次父皇讓自己坐鎮北京,而讓弘歷出京辦差,誰能說他老人家不是別有深意呢?要是錯過了這個好機會,那才是傻蛋一個呢……他正在轎子裏胡思亂想,就聽轎外一個太監稟道:“三爺,阿其那府已經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