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零三回 驚噩夢雍正赦胞弟 傳旨意弘晝報喪來(第3/4頁)



  引娣的頭低下來了,她喃喃地說道:“你不答應,就算我沒有說吧。可是,你要給十四爺留一條生路,不要和八……八阿哥一樣處置。只要你能答應奴婢這一句,奴婢情願死心塌地在這裏眼侍你,一直到老……”說話間,她已是淚如雨下了。

  雍正見她如此,輕聲說:“別哭,別哭,你不要哭嘛!允禵這次犯的罪名不小,他是在堂堂朝會之上,在眾目睽睽之下犯罪的。如果要問問他的心,你十三爺當年幾次險些兒被人謀殺,他都難逃罪過。但那還是暗的,可這次是明的!朕——唉,朕看在你的面上,可以再放他一馬。”

  “真的?!”引娣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。

  雍正心頭一陣難受,他強忍住淚水說:“你畢竟和他心連著心。可是,朕如果被他們篡了位,誰肯替朕說情?朕如果死了。又有誰能為朕灑一掬清淚呢?你可以去見見允禵,把朕這些話全部告訴他。他如果還不肯甘心服軟,那麽朕就再一次召集百官,也可以和他再當眾較量一次!”

  引娣驚訝得臉上滿是淚水,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雍正,想說點什麽感激的話,可是,她一句也說不出來。她第一次覺得在這個冷峻而又嚴肅的中年人身上,有一種允禵沒有的氣質;也第一次覺得,在二十多年來兄弟鬩墻的爭鬥中,她一向敬重的十四爺允是也許真的是有不對之處。她怔在那裏,不知如何才好了……

  雍正來到滿臉淚痕地引娣面前,拍著她的肩膀笑著說:“你哭的什麽呢?朕答應了你的請求,你應該高興才對呀!好了,不要再哭了,朕也該去作事了。”他叫上太監們跟著,漫步向弘時辦事的韻松軒走去。因為剛才的夢境太讓他心驚了,他要看一看弘時是怎麽辦差的。

  就在雍正和喬引娣談得最合拍的時候,被削去王爵奉旨回家思過的十六爺允祿,卻焦躁地在自己的房子裏走來走去,怎麽也不能安下心來。說心裏話,他對雍正的處分並不怎麽看重。處分就處分,回家就回家,我等著你就是了。可是,他又一轉念,不行,這位四哥正在氣頭上,又對我產生了不信任,我就一定要向他說個清楚明白,我就不信弘時這小子敢不認賬!可是又想,不,現在還不到時候,不能馬上找他說這事。就是能夠證實是弘時矯詔並且誣陷自己,皇上也落實了弘時的罪過,可後果呢?那不是要與弘時結成一輩子的冤家了嗎?弘時畢竟是雍正的親生兒子,就是把他整倒,也不過是給自己留下了更大的禍患。既然兩頭皆禍,我還是取其輕吧。老實地認個“耳朵背”,皇上還能揪住不放嗎?想到這兒,他又轉回來了。不但不再申辯,而在家裏呆了三天,也沒出二門一步。這三天裏頭朝廷上發生了不少的事:六部九卿的官員們,個個都是見風倒,一見允禩兄弟惹怒了皇上,就立刻一窩蜂似的裝好人。彈劾廉親王等“犯上作亂,危害社稷”的奏章,如同雪片一樣,飛到軍機處、上書房,也飛到了雍正的案頭上;朱軾以文華殿大學士的資歷,升任了軍機大臣;十七弟允禮,已經閱軍完畢,即將刻日進京;永信等幾位王爺將要受到什麽處分,卻是沒有一點消息;那個倒黴蛋錢名世,帶著皇上親手提寫的大字匾額,發送回鄉了。聽說他走時,既沒有痛哭流涕,也沒有失去沉靜,倒是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這反倒引起人們的同情。對這些事,允祿雖然自己不能出門,可兒子並沒有被限制自由,他依然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消息。

  第三天頭上,允祿覺得時候差不多了,他必須進暢春園去了。他對自己的這位四哥的脾性,了解得太清楚了。他知道,這位四哥是近也近不得,遠也遠不得的。比如,這次自己獲了罪,受到了申斥和處分,那不過是小事一宗。你如果火炭似的上趕著去巴結,皇上就會認為你是在裝奴才相,他就看不起你;但你如果硬要充好漢,不和他主動照面,他又會懷疑你是對他生了異心,是要與他對著幹,是不敬重他。因此吃過早飯他就吩咐家裏人等:“備轎,送我到暢春園去!”

  可是,不等他穿好衣服,允祉和弘時叔侄倆已經走了進來。允祉上了台階,南面站定說:“有旨意!”

  允祿一撩袍角就跪了下來:“罪臣允祿恭聆上諭。”

  允祉宣旨道:“允祿本系有罪之人,念皇考遺脈,且朕素知其並無大錯,不忍以一事之非掩其昔日之功勞,著即恢復原職繼續辦差。即著允祉、弘時、弘晝及允祿等四人,前往查看阿其那,塞思黑及允禵家產。欽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