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四回 收兵權皇帝用心機 斥佞臣忠良敢直言(第3/3頁)



  副總管太監邢年見皇上回來,連忙上前稟報說:“回萬歲,李紱和詹事府的史貽直都遞了牌子。他們沒有旨意,奴才叫他們暫且在天街候著。主子要是不想見,奴才就讓他們先回去了。不然,宮門下了鑰,不奉特旨出不去,他們就得等一夜了。”

  雍正剛走了兩步,忽然聽到史貽直這名字,站下問道:“史貽直?哦,年羹堯的同年進士,傳他進來。告訴李紱,明天再遞牌子。方先生來了嗎?”

  在一旁走著的隆科多,一直想知道皇上為什麽要留下他。此刻,趁著機會瞧了一下皇上的臉色,卻什麽也沒看出來。張廷玉暗暗叫苦,天哪,都到這時候了,還要見這麽多的人,皇上,你真是不嫌累嗎?站在丹墀下的方苞,聽到皇上提到自己,忙上前參見。因為皇上多次說過不讓他行大禮,便只作了一揖說:“臣剛才去看了十三爺,進來還不到半個時辰。”

  “好好,都進來吧,免禮,賜座!這麽熱的天,你們一定都渴壞了,賜茶!”雍正的興奮溢於言表。

  史貽直在一個小太監帶領下走了進來,向皇上見禮後,退下跪著等候皇上問話。雍正看了他一眼說:“嗬,你倒是後來居上了。詹事府是個閑衙門,你夤夜求見,為的是什麽呀?”

  史貽直的個子很高,頭長得像個壓腰葫蘆。細而又長的脖子上有個碩大的喉結,一說話便上下滾動,看起來十分好笑。聽到皇上問話,他就地行了個禮回道:“皇上,國家向來沒有‘閑衙門’之說。願意幹的就有事可幹,不願意幹的忙著也是偷閑。”

  雍正想不到他能說出這樣的話,贊賞地說:“好,說得好!那麽,你今天又有什麽事要忙著見朕呢?”

  史貽直叩頭回答說:“今春從四月至今,直隸山東兩省久旱不雨,不知皇上知道嗎?”

  “什麽,什麽?你就是為了這事,巴巴地跑來的嗎?”雍正覺得他這話問得又可氣又好笑,“朕焉有不知之理?告訴你,朕早就處置過了,要等你想到這一點,豈不誤了大事。”

  雍正覺得,自己這番話說得夠硬氣了。哪知,話剛落音,史貽直就頂了回來:“不,皇上。天旱無雨乃小人作祟所致,朝中有奸臣,也不是只靠賑濟能夠免災的。”

  在場的眾人一聽這話,全都驚住了。史貽直這麽膽大,又說的這麽明白,真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。張廷玉本來餓得直出虛汗,也打起了精神。他想聽聽史貽直有何高見,也想看看這個從地下突然鉆出來的“土行孫”,究竟要指定何人是“作祟的小人”?

  雍正卻被他這活嚇得打了個激淩,連杯中正喝著的xx子都濺出來了。他冷冷一笑說:“你大約是喝醉了,到朕跟前耍瘋的吧?朕身邊的大臣,今天都在這裏,你說說,他們誰是‘小人’,誰是奸臣?”

  “年羹堯就是朝中最大的奸臣!”

  此言一出,語驚四座!殿內殿外的大臣、侍衛,甚至太監們都嚇得臉如土色。不過,今天從進來就心裏吊得老高的隆科多,卻放下了一塊石頭。

  雍正看看眾人的表情,又壓了壓自己的情緒說:“好啊!你敢彈劾年羹堯,真是了不起。要捉拿年羹堯,並不費事,只需一紙文書就可辦到。不過,年某剛剛為朕建立了不世之功,他的清廉剛正,又是滿朝文武盡人皆知的。你要告他,總得給他安上個什麽罪名,而不能是這‘莫須有’三個字吧?”

  雍正這話,可說得真夠狠的。但滿殿的人聽來,卻又覺得他說得隨和,說得平淡如水。只有和雍正皇帝打過多年交道的張廷玉,卻深知這位皇上的性情。他越是心裏有氣,話就越是說得平淡;而越是說得平淡無味,就越是那狠毒刁鉆性子發作的前兆!張廷玉心裏一陣緊張,怕萬一皇上發起怒來,會立刻下令處置了史貽直。他正在思量要如何從中調停時,無意中卻見方苞的臉色,似乎是泰然自若。只是他的那兩只小眼睛,卻在不住的眨著。嗯,他也是在想主意哪!

  剛才皇上的活,很出史貽直的意料之外,不過卻沒有嚇住他。他在要求覲見皇上之前,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。年羹堯做過什麽事,結交了哪些人,幹預了多少案子,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,坑害了哪些善良百姓等等,全都在史貽直心裏裝著哪!他知道皇上那陰狠歹毒的性子,也估計到了自己將要面對的一切。他沒有絲毫的恐懼,哪怕為此捐軀,也在所不惜。他自信一定能說服皇上,讓他看清年羹堯的嘴臉,把這個害國害民的獨夫民賊,從他竊取的、高高的寶座上拉下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