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二回 無牽掛放膽敢直言 有魚腥引來眾饞貓(第3/3頁)



  畢力塔可真地是氣急了,也不看皇上就在上邊坐著,葷的素的,罵人的粗話全部撂出來了。張五哥和下邊的侍衛、太監們想笑卻又不敢笑。雍正皇上開始時也是一愣,後來一想,這位丘八大爺,識字不多,可能他不認得“吹毛求疵”的那個“疵”字,把它叫做了“比”。又因讀音相近。他想笑,可是卻怎麽也笑不出來,而是陷入了深沉的思索。張廷玉卻連畢力塔這口誤都沒有聽出來,他想得更多。豐台大營裏馬步兵種齊全,還管著一個水師,是京城的防務支柱。隆科多放著允祥不請示,卻和允禩這樣胡亂擺布,這不是別有居心又是什麽?皇上曾讓他看過甘肅巡撫呈來的密折,那上邊說:風聞有些不三不四的人,正在年某的軍中活動。這次年羹堯帶著三千兵士進京,萬一有什麽不測的事情發生,他這個當宰相的當如何處置才好呢?

  允祥又是一陣嗆咳,咳完了才說:“畢力塔,你應該知道,管兵帶兵就應各司其職,各管其事,也各有各的權限範圍,怎麽能亂了套呢?年大將軍征討有功,這次進京叩闕演禮,是由吏部安排的。典儀一完,他帶的軍兵當然不能住在城裏,要駐守城外待命。豐台大營不能亂,你們不管住到哪裏,指揮中心更不能亂!你是我使慣了的老人了,不管我病與不病,這事都該回我知道的。要不要和他們爭執理論,那是我的事。你怎麽張口合口的全是粗話,這像什麽樣子?”

  雍正冷笑一聲說:“怡親王教訓的全對!你畢力塔有兩條錯:一是不該犯粗罵人,更不該罵年羹堯;二是不該遇事不回稟你十三爺。今天既然在這裏說過了,朕恕你無知之罪,你好生地辦差吧。朕只告訴你一句話:豐台大營,一步也不能挪!”他略作停頓又問,“哎?馬齊是幹什麽吃的?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事,他好像置身局外一樣,連一點表示也沒有?”

  允祥見皇上又怪罪到馬齊,忙出來替他說話:“主子,馬齊這些天連一刻也沒閑住。他主持的是政務,每天看折子、接見外官、處理日常事務,遇上重要的事還得轉奏皇上。前幾天我看到他時,見他竟瘦了一圈兒!主子,您消消氣,不要怪他了。”

  允祥說得很有道理,馬齊此刻的日子確實難過,京師的局勢也確實是在瞬息萬變之中。

  自從雍正和張廷玉等人,在夜間悄悄地離開了禦舟,他們君臣二人就再也沒有了消息。安徽巡撫原來已經準備好了接駕的,可是,左等右等,卻始終不見皇上到來。他慌神了,心想假如皇上乘坐的禦舟在安徽境內出事,他就有永遠也說不清的罪責。於是便立刻用六百裏加急的軍報,向駐守京師的上書房報告說:“聖蹤不詳”!廉親王允禩看準了這個幹載難遇的好時機,便嚴令對允祥和馬齊封鎖消息。理由當然十分充分:允祥“病了”而馬齊又“太忙”,不能用這些無根無梢的事來“打擾他們”。而他自己卻又拿出了他的絕招,“稱病不起”,把全部重擔都壓在了馬齊的肩頭,使他無暇旁顧。於是,便由隆科多出面,將“雍正皇上與朝廷失去聯絡”的事,通知了留守北京的皇三子弘時。

  弘時雖然是個空架子的阿哥,手中並沒有兵權,但他卻一向野心勃勃,想當至尊至上的皇帝。如今碰上這機會,他能讓它輕易錯過嗎?這些天來,他一直在做著美夢。他思前想後,幻想著最好是雍正的大艦在黃河中沉沒。弟弟寶親王弘歷如今正在年羹堯那裏勞軍,“國不可一日無君”,自己位居中央,立嫡以長,子承父業,舍我其誰?手中沒有兵權他倒不怕,到了口含天憲、南面為君的那一天,無論是豐台大營,還是西山的銳健營,誰又敢不俯首稱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