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八回 懷鬼胎巧言強作色 放眼望何惜一公爵(第3/3頁)



  雍正聽了很是感動,他親切地對方苞說:“先生,你這把年紀了,還為朕日夜操勞,朕實在是過意不去。請先回暢春園休息,別的事咱們以後再議吧。”

  奮威將軍嶽鐘麒自接到皇上批復後,立即率部猛進。他的這些兵丁全都是百裏挑一的精壯漢子,又人人都憋著一口氣,所以盡管是在冰天雪地裏作戰,還是橫刀躍馬,縱橫千裏如入無人之境。只用了半個月時間,就把羅布藏丹增殘部全部消滅,還生擒了羅布的妻女和“十大天王”。羅布化裝逃逸,卻只剩下十三騎,已不足為患了。一場關乎雍正新朝命運的西疆大戰至此以全勝告終。捷報呈上,雍正欣喜若狂,昂首向天高呼:“聖祖啊,兒子托您護佑,替您報了大仇,也總算不負您在天之靈了!”

  年嶽報捷的兵報到來之時,已是陽光明媚的三月。人們脫掉厚重的棉衣,換上春裝,顯得分外清爽。這天雍正皇上召集大臣進宮,共同商議大戰結束的善後事宜。人要是來了精神,心情也就格外地好,皇上先發話說:“今日能在此慶祝勝利,上賴聖祖英靈,下仗將士用命,各位也都為勝利出了力。所以今天大家都可以隨便一些,不要拘禮,想到什麽只管大膽地說出來。集思廣議,把這事辦得全始全終。”

  允禩是總理王大臣,每遇大事,也都是他先發言的。太後薨逝時他們計議之事雖然沒有辦成,可也沒留下任何把柄,所以允禩如今仍然是神采奕奕,說出話來條理清晰。他見眾人都拿眼看他,也就當仁不讓地先說話了:“萬歲,今日命臣等商議祝捷之事,倒讓臣想起了當年。想當初西疆兵敗噩耗傳來時,先帝也是在這裏召見了群臣的,他老人家容顏慘淡,眼睛直盯盯地向西瞅著,好像是要把這宮,這墻,這萬裏雲山都看穿似的。至今臣弟一想起那情景來,就不覺潸然欲涕。”說著,說著,允禩的眼淚下來了。

  雍正皇帝也深有同感地說:“是啊,是啊!朕這幾天來總是在想,今日先帝若在,老人家不定多高興哪!”

  “所以,”允禩見皇上住了口才又接著說,“臣弟以為,應該叫翰林院的人,好好地寫一篇祭文祭告先帝才是正理。”

 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,心裏也都在說:這還用得著多說嗎?他們剛剛這樣想,聽允禩又說話了:“這一仗打得幹脆,勝得利落,自年羹堯以下的二十萬軍兵,吃了苦,受了累,他們都是社稷之功臣!臣想,朝廷應該派一位上書房大臣,或者親王貝勒立即到前線去勞軍,好好地宣揚一下皇上獎勵功臣的恩意。至於年羹堯當然更應褒獎,究竟該怎麽作,還請萬歲聖裁。”

  雍正不想說派人到前線勞軍的事,他回過頭來問馬齊:“八弟雖然也管過理藩院,可先朝元老中就數你管禮部的時間最長。今天在座的都不大熟悉典章制度,你們看對年羹堯怎樣賞功才最合適呢?”

  馬齊首先回答:“皇上,臣以為,年之大功可與當年施瑯海戰之功媲美,也應援例封他為一等伯爵。”

  隆科多也說:“爵以賞功,職以任能。奴才認為,年某不但功高,而且有辦大事之能力。奴才等已經老邁,廷玉一個人在上書房裏也忙不過來,不如調年某到上書房來參贊機樞,把幾位老臣替下來,豈不是兩全齊美?”

  雍正聽出來隆科多的話外之音,想起前幾天他進宮求見時的談話,便微微一笑說:“老有所用嘛。隆科多,你不要只想自己的那點事情。年羹堯統率大軍,營務上的事就夠他忙的了,且不要再說調他職務的事。方才馬齊說晉升他為一等伯爵,朕覺得似乎是低了一些。正如八弟所言,年羹堯是為聖祖爺報了仇,出了氣,慰藉了聖祖在天之靈。所以朕以為,就是封他個異姓王位也不算過分!”

  此言一出,舉座皆驚。馬齊剛要站起來說話,雍正卻把他攔住了:“別忙,你聽朕把話說完嘛。自漢以來,就有‘非劉不得為王’的舊例,而且凡是異姓之王,也大多沒有好下場,封年羹堯作異姓王大概也未必是件好事。再說,一旦開了這個先例,後世子孫們也不好辦事。這樣吧,朕看就封他一個公爵好了,一等公,如何?”

  幾位大臣一聽這話全部不言聲了。康熙爺在世時,為國家立了戰功的人很多,也出了不少名將。圖海、周培公、飛揚古、施瑯,他們哪一個也比年某的功勞更大,可最多才封了侯爵。年羹堯不過才打了一次勝仗,平了青海一省之亂,殺敵也不過十萬,比起圖海等人差遠了,可是一下子就封為公爵,而且還是“一等公”,這也未免太過分了些,可他們擡頭看看皇上的臉色,又聽他已經把話說絕,誰還敢再說別的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