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回 訪賢良得見真名土 勤王事巧遇是非人(第2/4頁)

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孫嘉淦放聲狂笑,笑得使張廷玉都感到莫名其妙了。他是位一向十分穩重的宰相,有多少一品二品的大員,到了他的面前,也都得規規矩矩的,誰敢在他面前這樣放肆啊?可是,張廷玉的城府根深,他輕易不肯暴露自己的心事,所以他還是忍住不快,靜靜地看著孫嘉淦。突然。孫嘉淦大步來到張廷玉面前:“張大人,您未免太小看我了。想我孫嘉淦不過是個小小的京官,要是我想享清福,何必要和葛達渾爭鬧呢?我管住自己,每天小心翼翼地做事,老老實實地當官。只要我能苦熬苦撐,到老時還能不混上個三品頂戴?可是,我不想那樣,我不願吃這份安生飯。為了當今皇上,為了全國的億兆生靈,我要和那些貪官汙吏鬥,和那些黑心的豺狼鬥。孫某死且不懼,難道還怕受點處分嗎?我不去翰林院,也不去當那個什麽同知。張大人,您要是信得過我,皇上要是信得過我,就給我一個縣。我敢立下軍令狀,三年之內,定把這個縣治得夜不閉戶,路不拾遺。如果我做不到,不用您說話,我就自動引咎辭職,掛冠歸隱!”

  張廷玉愣住了。他當宰相已有幾十年了,每天登門拜訪的人不知有多少。可是這些人一張口無不是求他照顧,請他開恩。再不,就是說一些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的諂言蜜語。一句話,全都是想升官的。現在突然出來了個孫嘉淦,此人不但不想升官,還要自貶自降,可真是多年來少見的希罕事。這孫嘉淦原來是戶部的司官,正六品。皇上說,要給他降職處分。張廷玉想讓他去翰林院裏當修撰,或者是到保定府去當同知。這兩種差事不同,級別卻是一樣,都是從六品。哪知他卻實心實意地說,要再降半級,去當個正七品的縣令。他要踏踏實實地做點事,而且還立下了軍令狀!此人的忠心,志向,真是不可低估,這不正是眼下皇上求之不得的能臣嗎?如果普天下的臣子們都像孫嘉淦這樣,何愁吏治不清,何愁國家不能長治久安?

  回到家裏,已是二更多天了。張廷玉謝絕了一切會見,想讓自己的心情能迅速地平靜下來。他早上起得早,“四更叫起”,是他給家人們訂下的規矩。從老皇帝康熙年間他到上書房當差的第一天,直到如今,不管是出了什麽事,也不管他自己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,這條規矩都來沒有改變過。今天,他仍然是四更起床,頂著滿天星鬥上朝。走到宮門口,下了轎子正要進去,卻突然看見有四盞玻璃宮燈和一群人從裏面走了出來。看著這些人逐漸走近了,原來是自己的堂弟張廷璐。他心中暗暗吃驚:這時辰進大內,是有關例禁的呀,兄弟怎麽這樣不懂事呢?可是,等那夥人走近了他再仔細一瞧,原來弟弟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人,卻是雍正皇帝的大兒子弘時。他更是吃驚,便連忙上前打了個千說:“三爺,臣張廷玉給您請安。”

  張廷玉叫的這位弘時。雖然排行老三,其實卻是雍正皇帝的長子。雍正一共生了八個兒子,可惜大多沒有成*人。眼下只剩下了三個,就是老三弘時,老四弘歷和老五弘晝。這位“三爺”今年剛滿二十歲,生得面如冠玉,一表人才。兩只杏仁似的眼睛,黑黑的彎月眉,帶著勃勃的英氣,也有著與生俱來的皇子氣概。只不過,他的兩頰微微下陷,也有點發暗。按相書上的說法,就是有點破相。他見張廷玉給自己行禮,連忙上前去攙扶:“張相,您是兩朝元老,紫禁城裏騎馬,金殿上劍履不解的大臣。您給我行禮,實在是讓我不敢承受。快,快請起,您近來身體好嗎?唉,父皇給我們定的課業太重了,我總是有寫不完的文章和讀不完的書,我算著有好多日子不曾見到您了。”

  張廷王一邊和這位三爺應付著,一邊回過頭來向自己的兄弟說,“廷璐,你怎麽也進來了?你不知道規矩嗎,怎麽可以和三爺並肩走路?”

  弘時一聽這話,趕快過來為張廷璐說情:“張相,您別怪他,是我把廷璐請了進來的。昨天皇上到毓慶宮去查看我們幾個的功課,老人家狠狠地批了我一頓,說我寫的字太難看了。他還說,滿朝的文武大臣裏就數廷璐的字寫得好。您是知道父皇的脾氣的,我要是再過不了關,就得罰跪了。所以我才請廷璐進來,幫助我校校筆鋒,給我留下仿子讓我好學著描描。廷璐只好留了下來,這才出來得晚了一些。都是我的不對,您別生廷璐的氣好嗎?”

  張廷璐在一邊也忙說:“對對對,是這麽回事。三爺叫我,我不敢不到。可我知道宮裏的規矩嚴、就怕碰上六哥。我知道只要讓你見到了,準得挨訓。真巧,怕誰有誰,還真是讓六哥碰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