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回 救貧女饋贈金瓜子 懲貪官造就新汙吏(第3/3頁)



  胤禵不言聲了。引娣說的他當然知道,而且他還知道這正是當年的雍親王、如今的雍正皇帝、自己的四哥造的孽。康熙四十六年,四哥掌管戶部。他為了清理官員們積欠的國庫銀兩,把這些官們一個個都沒了活路,投井上吊的都有。可當時只有這個諾敏,不知他有什麽不同一般的辦法,不但還清了積欠,還得了彩頭。為此,四哥著實的誇獎他了一番,說他堪稱模範。哦,原來他用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辦法。自己欠了錢,卻逼著老百姓替他還。好好好,要不是我今天親耳聽到,還真不敢小看這位諾大人哪。這就是當今雍正皇帝的德政,這就是你那過人的精明!他回過頭來問:“哎,我說二位,你們誰知道這個諾敏的底細?我好像記得他是雍王府的人,是嗎?”

  錢蘊鬥知道,但他不敢說。蔡懷璽比較老實,他說:“十四爺,這個諾敏不是當今萬歲龍潛時的門下,他是鑲白旗的。是,是……是年大人的換帖兄弟……”

  十四爺一聽,又和年羹堯連上了,氣得他罵了一聲:一丘之貉!回過頭來,他又對引娣說:“你這小丫頭大難不死,也許會有後福的。爺問你,你是願意到北京去侍候爺,還是願意回家去呢?”

  引娣趴在地上磕了個頭說:“爺,小女子謝謝爺的好心。可是,我家裏上有父母,下有兄弟,實在是放不下心去。我,我……”

  “好了好了,別再說了。你有這份孝心,真比我那些個兄弟們強。爺隨身沒帶銀子,這裏有一把金瓜子,你拿去用吧。”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金瓜子來給了引娣。引娣還從來沒見過這東西哪,捧在手裏看了又看,希罕得不行。等她悟過神來,要向這位將爺道謝時,卻見他己靠在墻角睡著了。

  黎明時分,正在熟睡的胤禵被叫醒了。錢蘊鬥報告說,前邊井徑驛站派人來接十四爺來了。胤禵看了錢蘊鬥一眼,那意思是說:怎麽樣,我的估計沒錯吧。錢蘊鬥低下頭,不敢說話了。胤禵看見,就見面前的廊沿下,站著一個渾身是雪的人,連眉毛胡子都結著一片冰碴兒。可見昨夜的雪下得夠大的,天也真夠冷的。胤禵示意他進來回話,那人連忙磕磕絆絆地走上前來行禮說:“井井井徑……驛驛……驛丞,孟孟孟……”

  胤禵一聽,咳,原來是個嗑巴。他笑了:“行了行了,你別為難了,不就是孟驛丞嗎?你起來吧。”

  “奴奴奴,奴才盂……憲佑給……爺請安!”一邊說著,又打了一個千。他大概是第一次見到身份這麽高貴的王爺,有點緊張,也有點害怕。可是,越緊張、越害怕就越是說不出話來。胤禵本來想通過他的嘴問一問前邊的情形哪,不料卻碰上了這麽一個活寶。聽著他嗑巴了好大半天,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。原來是戶部員外郎田文鏡要去前線勞軍,打從這裏經過,帶來了保定府的憲令。說讓他們一聽到十四爺的消息,就立刻派暖轎前去迎接,井徑這位孟驛丞不敢怠慢,昨晚跑了足足五十裏山路,才來到這裏。現在暖轎就在外邊,請十四爺坐上轎子趕路,免得再受風雪之苦。

  聽到這個消息,胤禵真是覺得哭不得也笑不得了。過去他曾聽人說起過田文鏡此人,好像也是從四哥府裏禔拔上來的。好嘛,為了緊緊地“看”住我,四哥真是不惜動用所有的力量啊!五十裏風雪山路,這位孟驛丞是怎麽爬上來的呢?好好好,我這就動身,別讓他們再為難了。

  胤禵臨行前,喬引娣又來到他身邊磕頭告別。經過這一夜的休息,她好像已經緩過來了。在轎外淚光閃閃地看著十四爺。就在這一瞬間,胤禵突然發現她長得很美。剛剛用雪水洗過的臉上,泛著粉嫩的紅暈,嘴角下還有兩個似隱若現的酒窩。一頭烏黑的頭發,雖然有些散亂,卻黑得像烏鴉翅膀在晨風中抖動。同樣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中帶著稚氣,也帶著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成熟。胤禵忽然想到,自己的王府中雖然使女不少,可是卻沒有一個能和她相比。如果她願意,不如把她帶回去,就是讓她去侍侯福晉也是好的嘛。可又一轉念,我如今身在危途,吉兇難料,帶上她幹什麽?他正要傳令起轎,卻聽引娣在轎外說:“恩公,喬引娣請您老留個姓名,好讓小女子回去以後,給您老立個長生牌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