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二章】 拘捕大院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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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政府有關朝鮮“壬午軍亂”的記載上,除了吳長慶、丁汝昌兩個提督外,經常提到名字的將領還有總兵吳兆有、河南候補道魏綸先、副將張光前和何增珠等。另外還有道員馬建忠,在清軍未到之前,曾在朝鮮海面堅守,堪稱是吳長慶的左膀右臂。至於袁世凱以及他的前輩張謇卻從未提及。

奏章及上諭中未曾提過名字,並不能證明就是不重要的人物。袁世凱是吳長慶的幕僚,未被正式任官,還不是清廷之臣,即“天朝官員”,因此,政府文書中不會提到。至於袁世凱的功勞,全包括在吳長慶的業績之中。其實,這倒不限於袁世凱,所有幕僚無一例外,吳長慶幕下的張謇也是如此。

張謇是江蘇省南通人,字季直。長袁世凱六歲,這年整整三十歲。幼時被譽為神童,受到通州知州孫雲錦的垂愛。孫調任南京時,作為私人秘書,偕之同去。每月俸銀十兩,年僅二十一歲,在那個年代可算是很優厚了。南京是中國的副都,張謇在此結識了很多人。南京之行成為他一生中重大的、用金錢換不來的轉折點。

十二年後,張謇中了進士,成績是一甲第一名,出類拔萃。進士的第一名叫“狀元”,被譽為天下第一有才華的人。

張謇文才出眾,時常應邀詩文唱和,得以廣交權貴,二十四歲時當上吳長慶的幕僚。

吳長慶和孫雲錦是世交。當時,吳長慶是記名提督,實授總兵。所謂記名,就是有其官名而無其實權,實際授權稱為實授。如果提督相當於中將,那麽,總兵大概相當於少將。

有一次,吳長慶在孫雲錦家,孫誇耀說:“我這裏有一個文才出眾的年輕人!”說完出示張謇的詩文。

吳長慶出身淮軍,人們常誤以為是一介武夫,其實,他是個書生,喜歡別人稱他為“儒將”,對於詩文頗有鑒賞能力。

“嗯,嗯……”吳長慶看了詩文之後,不由得暗暗叫絕,確實是奇才。

“算是個才子吧?”孫雲錦很自豪。

“的確出眾……能否割愛,讓他到小弟處?”吳長慶直截了當地提出。

吳長慶本身有文學素養,對幕僚們所寫的文章很不中意,為子女請的西席也不稱心。他希望找一個更好的文牘和西賓。看了這篇詩文,他動心了,認為這個人勝任而有余。

“這可礙難從命啊,先時總督大人也有此意,被我一口回絕了!”孫雲錦連連搖頭。

當時在南京的兩江總督是福建出身的沈葆禎。他是林則徐的女婿。

“總督和我大不相同,你我是父輩以來的世交,而且,沈總督物色此類人才門路甚廣,我卻沒有。我平素深為此事揪心,請看在世交的情分上,讓他到我那裏供職吧。”吳長慶死乞白賴,非要張謇不可。

“好吧……”孫雲錦終於屈服了,他也非常愛惜張謇之才,但覺得與其讓他屈就於自己這個小小的整修運河的小吏身邊,還不如讓他成為有權勢的吳長慶的幕僚,這樣能有更多的出頭機會。於是,孫雲錦同意張謇改仕。

“願你早日飛黃騰達,要好自為之!”臨別時,孫雲錦向張謇贈言叮囑。

張謇原名長泰,十六歲時改名育才,字樹人,趁新仕吳長慶之機,又改名謇,字季直。

張謇在吳長慶處的第五年,袁世凱也當了吳的幕賓。當然,袁世凱並不是吳長慶請來的,而是憑借父輩的交情擠進來的。

袁世凱來吳長慶處的第三年是壬午年。

據張謇寫的年譜記載,袁世凱來到吳長慶的登州任所後,吳命袁世凱跟隨張謇就讀,但袁世凱厭惡讀書。命題作文,則是“文字蕪穢,不能成篇,欲予刪改,無從著手”。然而,偶遇吳長慶軍務過於繁忙,張謇試以袁世凱協理時,則是“井井有條,似頗幹練”。袁世凱厭棄讀書,卻具有實務才幹。

吳長慶奉命出差朝鮮時,與首席幕僚張謇研討此行應偕何人前往,何人留守。張謇毫不猶豫地推薦:“應帶袁世凱前往,他一定能有用場。”

“嗯,有道理,幸虧帶來了世凱,今天能派出的也只有他了。”吳長慶在“威遠號”裏,暗自慶幸。

風狂浪大,鐵艦也像樹葉一樣,在波濤中搖擺不定,人們都為暈船所苦。水師官兵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。出乎意料的是,袁世凱卻滿不在乎地哼著小曲。吳長慶想:這個人的神經真夠健全的,或許他根本沒有神經!

的確,在官兵苦於暈船之際,能派給任務的,也只有袁世凱一人了。

文墨天才的張謇,筋疲力盡。軍務幹才的朱銘盤,臉色蒼白,神情沮喪,已不堪用。

停泊在南陽府海面的大清艦隊提督丁汝昌,決定乘舢板親自調查一下登陸地點,並要求吳長慶指派一人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