歡場名媛(第2/3頁)

關於放蕩女子的繪畫亦復如此。1700年之前早就存在描繪戀人與情婦的私人畫像,而在此之後,它們變得愈加普遍,這正對應於18世紀英國肖像畫的突飛猛進。至於人們對於知名妓女之外表愈發濃厚的興趣,乃是一種全新的現象,而這顯然因為其圖樣被大量印制,投入市場。

最初,只有王室情婦才受到如此追捧。在17世紀晚期,查理二世之情婦的肖像變得極為流行。其中最便宜的,是那些點綴在廉價民歌集上的粗糙木版畫。更大量與更寫實的,則是獨立的鐫版與網線銅版肖像畫,其目的在於提供模特的真實形象。這些畫不論何種尺寸,售價皆在六便士以上。1700年之前,至少有一打不同的樸茨茅斯公爵夫人畫像行世。妮爾·格溫在當時各種姿態的畫像印刷品有十四種存世,而克利夫蘭公爵夫人芭芭拉·維利爾斯則至少有十五種。即便像瑪麗·戴維斯與佩格·休斯這樣不甚著名的情婦,她們的畫像亦甚為流行,反復發行(見插圖10、11、37、38及彩圖13和14)。

37.1685年一紙廉價的歌謠,旨在展現查理二世兩位情人的樣貌,樸茨茅斯公爵夫人與內爾·格溫(事實上,這兩幅木版畫都再利用了當時已有的通用畫像)。

這種風尚持續到18世紀,雖然作品的基調已有所變化,從充滿敬意的肖像畫,逐漸轉變為關於王室或貴族妓女的諷刺畫。在喬治二世時代,國王自己的情婦雅茅斯夫人與王儲的情婦安妮·範恩一並成為了很多喜劇表演的笑柄。在懼內的喬治三世治下,人們的目光轉向了與朝中重臣——例如威爾士親王與格拉夫頓公爵——有瓜葛的女人,格拉夫頓公爵1769年任首相後,興起了一股印制其情婦南希·帕森斯之畫像的熱潮。在18世紀晚期已經形成了一種繪畫的定則,即對於這種男女關系不斷地肆意嘲諷(見插圖39至42及彩圖15)。

38.查理二世的一位情婦瑪麗·戴維斯的一幅大量銷售的印刷品。

39.1738年的一幅關於喬治二世及其情婦雅茅斯夫人的諷刺畫。

至於不那麽高貴的妓女們,其畫像之公開流通始於18世紀上半葉。薩莉·索爾茲伯裏的某些傳記已帶有插圖。與此同時,其大半身與半身的高品質網線銅版畫,也迅速形成了一個市場(見插圖43和44)。人們對於這種美術樣式如此有興趣,以至於早在1747年,就有一本印刷品收藏指南用了不小的篇幅來介紹“古代與現代女性的肖像畫,這些人或者品行不端,或者瘋狂,或是娼妓”。但直到18世紀50年代與60年代,名妓的畫像才真正變得流行。在五六年間,就印制了大約十二種不同類型的萬人迷基蒂·費舍爾之畫像(見插圖45及彩圖16至18)。

40.威爾士親王與他的妻子,而背景則是被他拋棄的情人與私生子(1736)。

41.南希·帕森斯,1768年至1770年在首相格拉夫頓公爵身邊,隨後離開了他,跟了另一個更年輕的公爵。

1765年,一個倫敦的訪客注意到關於歡場名媛的印制品不僅非常便宜(“花幾基尼就可以買到一整座後宮”),而且印量極大,一次即可達到三四千份之多。次年,一名倫敦版畫商手中的目錄就列有一打花魁的圖樣,各種版式兼具。大幅“當代名芳”——無論貞潔還是淫蕩——的網線銅版肖像畫每幅價值一先令,小幅的價值六便士。最便宜的則當屬用來裝飾紳士表殼與鼻煙盒的微型印制品,它們被大量印制,起到了彩飾的作用。花費三便士或六便士(“精致著色”),一個男人就可以完全秘密地將其最中意的妓女帶在身邊,一想起她就可以掏出來看看(見插圖45)。

42.一幅諷刺首相及其妻子和情婦之道德的畫作,發表於1769年2月的《政治紀事》雜志。

43.關於交際花薩莉·索爾茲伯裏的一幅網線銅版畫,約作於1723年。

這些畫像的姿態與象征往往具有某種性暗示,而且即使是看起來最正經的印制品也蘊藏著某些目的。它將一個女人的外表公之於眾,為其擴大聲名,並且使得數以千計的觀看者對其產生一種親近感,甚至占有感。如一位評論者在1779年所言,最有名的高級妓女如今舉世皆知,“版畫店裏滿是她們栩栩如生的肖像”,以至根本無需介紹。

年之後出現的有關名妓的諷刺畫同樣亦具有擴大聲名、使人親近的作用,只是某些時候含有輕蔑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