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這樣一本書,批評起來比寫起來容易多了。將漫漫千年的悠久歷史壓縮成簡短的一卷本,這必將引起專家學者的厲聲呵斥,因為他們不能容忍自己的一方天地慘遭篡改、限制、歪曲,甚至忽略。然而,對於如此宏大的話題,一本意欲簡明的歷史書是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的。它最多只能成為一本富有見地的向導,將讀者引向浩瀚的歷史發展中去。

事實上,這種局限是由歷史編纂本身的性質所決定的。歷史不是簡單地記述一個廣受認可的故事,而是一個將大量的史料和前人的評述進行排列組合的過程。德國簡史的編纂尤其如此。篩選增刪雖然心痛,卻必不可少。讀者對事物的看法不一,作者卻必須對觀點作出選擇。而對於不同歷史時期所占的篇幅,本書則按照觀賞風景時的原則進行編排:離觀測者越近的,體積越大,細節越豐富;離地平線越近的,則越模糊,越籠統。因此,越靠近現代,每個章節所包含的時間段就會越短。如此,在觀賞風景時,有些特征也會顯得更加重要。這就是歷史學家非常熟悉的“目的論”(teleology)。這是在歷史編纂中存在的一種趨勢,即關注與當下直接相關的歷史,按照結果評述歷史的發展(無論歷史的參與者是否意識到自己對歷史的“進步”作出了所謂“貢獻”),並忽視那些沒有產生重大變革的事態變化。對於這種趨勢,雖然在近來的歷史編纂中已有一定的反思,但從當下的角度出發,仍然有些特定的歷史發展顯得更為重要。同時,不管如何力求公平、客觀,每個作者必有其特殊的興趣、熱情和盲點。有關德國歷史,還有一個特殊的問題:它恰當的主題範圍在哪裏?本書中,奧地利史既穿插於不同時期的“德國”史,成為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,1871年後又與現代德國史密切相關。而奧地利並不是唯一一個這樣的地區,雖然它可能最明顯。其原因在於,所謂“德國”的邊界,幾百年來一直處於不斷的變化中。

如此包羅萬象的一本書必然十分依賴他人的研究成果,作者須保證在整體連貫一致的敘述中,同時展示現有的史實和史學家們通常相互沖突的觀點。本書作者強烈意識到當下史學研究領域的空白和不足,但仍然希望通過呈現一個時間跨度大、題材廣泛的德國史框架,來達到兩個有益的目的。其一是為後續特定領域的研究提供基礎和啟發,其二是方便讀者定位自己現有的知識和興趣。本書意欲成為一張地圖,為進一步的細節調查指路。

在此,我衷心地向我的同事和朋友致謝,感謝他們閱讀了我的手稿,並對部分手稿提出了寶貴的意見,幫助我糾正了一些史實謬誤和不恰當的說明。我要特別感謝以下幾位朋友,他們為幫助我改進本書付出了很大的努力:大衛·布萊克本(David Blackbourn)、伊恩·克肖(Ian Kershaw)、蒂莫西·麥克法蘭(Timonthy McFarland)、魯道夫·穆斯(Rudolf Muhs)、哈米什·斯科特(Hamish Scott)、鮑勃·斯克裏布納(Bob Scribner)、吉爾·斯蒂芬森(Jill Stephenson)、馬丁·斯維爾斯(Martin Swales)。若本書有任何不足,均應由本人承擔。本書還得益於倫敦大學學院基金會的贊助。正是由於基金會的允諾,我才得以查閱圖書館、博物館及档案館,獲取了合適的插圖材料。選擇合適的插圖幾乎和組織文字一樣困難,期間也出現了同樣多的問題,例如:選擇、說明及疏漏等。經過仔細觀察,讀者可以注意到:我們熟悉的名人及其事物,有關這些的圖片都讓位給了更加廣泛的主題,以及更加久遠的歷史時期或場景。最後,我還要感謝我的丈夫和三個孩子,他們在炎炎夏日中,花了數不清的日子,行走在歐洲的中部,只為了幫助我尋找有關德國歷史的點點滴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