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二二章 郤家的覆滅(第3/4頁)

按照晉國的規矩,晉國的訴訟由八卿輪流掌管。說白了,大家輪流值班擔任法官。從前六卿的時候,兩人一組共分為三組,每組十天,一個月一輪。如今八卿了,依然分為三組,中軍帥欒書搭配一個人,其余都是三人一組。

這一天,輪到了三郤這一組。為什麽三郤恰好成了一組呢?原來,當初分組的時候,三郤要求分在一組,而且別人也不願意跟他們一組,所以,他們就自己一組了。

當初夷陽五和長魚矯的土地被三郤搶走,就是這個法庭判決的。既當運動員,又當裁判員,說的就是三郤這樣的。

通常,這叔侄三人往這裏一坐,打官司的都不來了,走到門口看見是三郤,仇人也要立即擁抱假裝主動和解,然後過十天再來。人人都知道三郤的法庭是雁過拔毛,只要來了,不死也要掉層皮。特別是郤犨,恨不能把人榨幹了賣油的那種。

除了他們自己徇私枉法之外,別人值班的時候,他們也通過各種方法去幹預。

這一天叔侄三人往這裏一坐,反正也沒人來打官司,就開始聊天。聊著聊著,聊到了最近的傳聞,說是晉厲公好像對三郤不滿,頻頻召開“自己人會議”,似乎有要采取某種行動的跡象。

“喂喂喂,你們自己找地方涼快去,不叫你們不要進來。”郤锜把法庭裏的法警們都給趕出去了,事關機密,不能讓他們聽見。法警,也就是衙役。

人都走了,法警們也知道沒人來打官司,既然三郤下了命令,正好出去轉轉。於是大家出去逛街的逛街,泡妞的泡妞,法庭裏只剩下三郤。

“兩位,最近風聲不對啊,我聽說主公要對我們動手,好像胥童這狗東西最近挺活躍的,還喜氣洋洋,我們要小心啊。”郤锜的消息比較靈通,他比另外兩人的警惕性要高些。

“啊,真有這事?”郤犨吃了一驚,他平時只顧掙錢,對政治倒沒有什麽敏感度。

“我也覺得最近的氣氛不對,八卿會議的時候都感覺有些怪怪的味道,欒書對我們比從前客氣多了,這倒讓我感到不安。難道,大家都看出什麽來了?”郤至也感覺到了什麽。

“那,我們怎麽辦?”郤犨怕得要命,他沒有主意。

郤锜瞪了他一眼,沒理他的茬,對郤至說:“我看,先下手為強,後下手遭殃,不如咱們先下手,幹掉主公,順便把胥童那幫人也收拾了,然後把孫周迎回來。”郤锜夠狠,準備用最激烈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。

郤至搖了搖頭,他自命清高,還要追求完美人生,殺國君的事情他覺得不能做。

“不行,對抗國君那可是大罪啊,不能這樣。”郤至反對。他還說了一句很有良心的話:“受君之祿,是以據黨。有黨而爭命,罪孰大焉?”

什麽意思?那時候就有黨了?不然。這裏的意思是:受君之祿,因此才有了自己的人馬。如果用自己的人馬去對抗國君,還有比這更大的罪過嗎?

黨,就是自己的人馬。

“難道我們等死?”郤锜堅持。

“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。”郤至還是反對。

“什麽辦法?”

“我想想。”

“你們快想辦法啊。”

就在三郤爭論還沒有結果的時候,法庭外面傳來爭吵聲,並且越來越近。

奇怪,竟然有人來打官司了。

“嘿嘿,生意來了。”聽見有人來打官司,郤犨來了精神。

生意確實來了,要命的生意。

兩個人互相扭抓著走了進來,手上還拿著長戟。簡單判斷,這兩個人在決鬥。決鬥未果,於是傻乎乎來找三郤判決。

兩個人一邊扭打,還一邊罵著。

“該死的,勾引我老婆,我宰了你!”一個說。

“是你老婆勾引我,你個臭烏龜!”另一個說。

等到兩人走到近前,郤犨看清楚了其中一個人,忍不住笑了出來:“哈哈哈哈,我說是誰?原來是長魚矯啊。怎麽?你老婆又跟別人跑了?哈哈哈哈,笑死我了。”

郤锜臉色大變,心想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來這裏打官司,長魚矯也不可能來啊。

“衛士!衛士!”郤锜大聲喊了起來。哪裏還有衛士?都逛街泡妞去了。

郤锜是打過仗的人,見勢不妙,急忙起身,從腰間拔劍。

說時遲那時快,剛才還扭在一起的兩個人猛然間分開了,兩條長戟分刺郤犨和郤锜。郤犨毫無準備,還在那裏幸災樂禍,長魚矯的大戟就到了,直接刺透了脖子。郤锜已經站了起來,劍拔到一半,還沒有站穩,清沸魋的大戟也到了,郤锜躲無可躲,只聽“噗”的一聲,大戟穿透了肚子,血濺法庭。

也就在一瞬之間,三郤就死了二郤。

郤至是要風度的人,原本還想要呵斥兩人,讓他們懾服於自己紅甲將軍的威嚴。現在一看形勢不對,也顧不得紅甲將軍的風度了,與風度相比,命似乎還是重要一些。當時怪叫一聲,起身就跑。後面長魚矯和清沸魋自然不會放過他,提著大戟追來。郤至跑出了法庭,來到後院,看見自己的車在院子裏,一縱身上去,大喊:“快走快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