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新鮮血液的注入:外族崛起

【南蠻入侵,不能小看的鄰居】

《左傳》記載,公元前710年,“蔡侯、鄭伯會於鄧,始懼楚也。”當時的鄭伯還是鄭莊公寤生,那一年蔡、鄭兩國的關系其實還處於互相敵對的狀態,兩國元首之所以平心靜氣地坐到一起開研討會,主要是因為兩國都感受到了來自南方楚國的威脅。

有必要先簡單介紹一下楚國的歷史。

楚國的先祖據說是黃帝的孫子高陽,也就是上古五帝中的顓頊。高陽有個孫子叫重黎,在帝嚳(也是五帝之一)時期擔任了“火正”,也就是主管火燭事務的官,為當時的“火利事業”作出了重大貢獻,被帝嚳封為祝融氏。到了商、周時期,祝融氏有個後代叫鬻(yù)熊,在今天湖北荊門一帶立國,就與中原互有往來。周成王年代,鬻熊的後人熊繹“桃弧棘矢以共王事”,拿著桃木弓和棘枝箭侍奉周天子,替天子驅邪除災,被封為子爵,立“楚”為國,定都丹陽,可以算作是楚國的第一任君主。

古代交通不便,信息難通,楚國所處的地區山高皇帝遠,經濟也不發達,歷代周天子對於楚國的事情很少過問,基本上是任其自生自滅,因此中原各國對楚國也沒有太多重視。而楚人久居蠻夷之地,漸漸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化,信巫鬼、重淫祀、長於幻想玄思,與中原地區的周文化截然不同。

在政治上,楚人更將自己置於中原諸國之外。周夷王年代,楚子熊渠大規模擴張自己的勢力,得到江漢之間(長江與漢水流域)人民的擁護,將勢力範圍擴大到今天的安徽省境內。熊渠自覺勞苦功高,不滿足於周朝赦封的小小子爵稱號,有了去中國化的意圖,公然宣稱:“楚國乃是蠻夷之國,與中原諸國不同,不必聽從周朝號令!”一口氣將自己的三個兒子都封為王。要知道,周朝封給諸侯的最高爵位也不過是公,王是周天子獨有的稱號,熊渠將自己的兒子統統封為王,可以說是對周朝統治的公開反叛。周夷王為人懦弱,也懶得去管熊繹這個山大王,但是他的兒子周厲王是個出了名的暴君,脾氣相當火暴,對熊渠那一套另立中央的做法深為不滿,熊渠掂量了一下輕重,怕周厲王派兵打到山裏來,幾年後又主動將那幾個王爺的封號取消了。

等到周平王東遷,周室明顯衰落,楚國人稱王的心思又動了。公元前741年,楚子蚡(fén)冒去世,他的弟弟熊通發動政變,殺死了蚡冒的兒子,自立為君。

熊通統治楚國的年代,正是中原各國開始戰亂紛爭的年代,諸侯不尊天子,卿大夫不聽令於諸侯,弑君滅國的事情不斷發生。而楚國偏居南方,遠離戰亂的中心,一方面努力發展經濟,一方面不斷侵略漢水流域的小諸侯國,其眼光也開始窺探中原諸國,隱然已有問鼎中原之志。

一句“始懼楚也”,足見當時中原諸國對楚國這個“非我族類”國家的防範和畏懼之心,而像鄭莊公這樣雄才大略的君主,對楚國的威脅自然不會掉以輕心,所以不惜紆尊降貴,與敵對的蔡國共同商議防楚大計(從後來發生的事情看,鄭莊公之所以盯住蔡國而非其他國家,是很有遠見的,在此不提)。

打個不恰當的比方,當時的中原地區就好像一個村,村裏的村民以姓姬的為主,當然也還有為數不多的外姓,因此把這個村叫做姬家村也無妨。

姬家村有一個村長,在名義上管理著大大小小百十來戶村民。這些村民原來一直依照著一套叫做《周禮》的規矩生活,相互之間基本上能夠和睦相處,就算是有點矛盾,請村長出個面也就解決了。可是自從村長為了躲避村子外頭野人的騷擾,從村子西頭搬到村子東頭,他的威信就下降了。大夥兒有了矛盾,也不再去找村長評理,先是互相罵街,發展到用拳腳相加,再發展到拉幫結派打架,鬧得不可開交。

鬧歸鬧,可終究還是一個村裏的人,說的基本上是同一種語言,風俗習慣也大致相同,相互之間的交通與溝通不存在大的問題。大夥雖然相處得不太好,但如果村外的野人跑來搶牲口,就近的幾戶人家也總是能夠互相幫助,齊心協力把野人給趕跑,內部矛盾與外部矛盾那還是區別對待的。
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村子外頭的山林裏,出現了一戶陌生人家。這家人的穿著打扮、語言習俗都與村子裏的人不同,喜歡裝神弄鬼,逞勇好鬥。據有知識的人說,這家人的祖先原來也是村長家的朋友,村長還給過他一個地保的名份,讓他去南邊的山上殖民,後來他家就與山裏的野人混到一起,久而久之,也養成了野人的生活習慣,斷發文身啊,茹毛飲血啊,甚至吃人肉啊……不一而足,總之是相當可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