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九十一 黥布列傳第三十一（第2/3頁）

楚使者還在淮南，正在急於催促英布發兵，住在客舍裏。隨何徑直闖入客舍，坐到楚國使者的上位，說：“九江王已經歸附漢王，楚國憑什麽叫他發兵？”英布大吃一驚。楚國使者站起來。隨和便勸英布說：“事情已經成功了，可以立刻殺死楚國使者，不要讓他回去，同時盡快傾向漢國，合力作戰。”英布說：“按照使者指示，趁機起兵攻打楚國便是。”於是殺死楚國使者，就起兵攻打楚國。楚國派項聲、龍且攻打淮南，項王留下來進攻下邑。幾個月後，龍且攻擊淮南，打敗英布的軍隊。英布想帶兵投奔漢國，怕楚王來截殺他，便從小路與隨何一道歸附漢國。

淮南王到時，漢王正坐在床上洗腳，叫英布進去見面。英布大怒，後悔來到漢國，想要自殺。出來後到客舍裏，見帳幔、器用、飲食、從官都跟漢王的住所一樣，英布又出乎意外地非常高興。於是就派人到九江去。楚王已經派項伯去收編九江的散兵，並殺盡了英布的妻子兒女。英布的使者找到英布的不少老朋友和親近臣屬，率領了幾千人投奔漢王。漢王加派軍隊給英布，跟他一道北上，一路收兵到成臯。漢四年七月，漢王封英布為淮南王，跟他一道攻打項籍。

漢五年，英布派人到九江去，占領了好幾個縣城。漢六年，英布跟劉賈進入九江，誘降大司馬周殷，周殷背叛楚國，就調動九江部隊跟漢軍一起攻打楚軍，在垓下大敗楚軍。

項籍死後，天下安定，漢王設酒宴時，竟貶低隨何的功勞，說隨何是迂腐的書呆子，治理天下，怎能用迂腐的書呆子？隨和跪著說：“當陛下帶兵進攻彭城時，楚王還沒有離開齊國。陛下出動五萬步兵、五千騎兵，就能攻下淮南國嗎？”漢王說：“不能。”隨何說：“陛下派我跟二十個人出使淮南，一到，使陛下如願以償。這就表示我的功勞高過五萬步兵、五千騎兵。然而陛下說我是迂腐的書呆子，治天下哪裏用得著迂腐的書呆子，為什麽呢？”漢王說：“我正在估算您的功勞。”就任命隨何為護軍中尉。英布就剖符定封為淮南王，建都六縣，九江、廬江、衡山、豫章郡都歸屬英布。

漢七年，英布到陳縣朝見漢高祖。漢八年，到洛陽朝見。漢九年，到長安朝見。

漢十一年，高後誅殺淮陰侯韓信，英布因此心裏恐懼。同年夏天，漢王殺了梁王彭越，把他剁成肉醬分別賜給各諸侯。送到淮南國時，英布正在打獵，見到肉醬，就非常恐慌，暗中派人部署聚集軍隊，偵察鄰郡的戰備。

英布有個愛妾生病了，送去就醫。醫師家跟中大夫賁赫家對門。這位愛妾常到醫師家，賁赫認為自己是侍中，贈送了很多禮物，跟她愛妾在醫師家飲酒。愛妾侍候淮南王時，閑聊中，稱贊賁赫是忠厚老成的人。淮南王惱怒地說：“你從哪裏知道他的？”寵妾便如實說明了情況。淮南王懷疑她跟賁赫淫亂。賁赫很害怕，借口生病不出門。淮南王更加發怒，想拘捕賁赫。賁赫要告英布叛變，乘坐驛車前往長安。英布派人追趕，沒有趕上。賁赫到達長安，上書告變，說英布有謀反跡象，可以在他未發生變亂之前殺死他。漢王看了賁赫的報告，同蕭相國商量。相國說：“英布不應該有這種事，恐怕是仇家誣告他的。請先拘捕賁赫，再派人暗中偵察淮南王。”淮南王英布看到賁赫畏罪逃亡，上書告變，本來已經懷疑他會說出淮南國的秘密事情；漢王又派來了使者，有了相當的驗證，英布就殺了賁赫全家，發兵反叛。得知反叛的報告，漢王便釋放了賁赫，任用他作將軍。

漢王召集將領們問道：“英布反叛，對他該怎麽辦？”將領們都說：“出兵攻打他，活埋這個小子算了，還能怎麽樣呢！”汝陰侯滕公叫前楚國令尹來問這件事。令尹說：“這本就該造反。”滕公說：“皇上割地讓他作王，分賜爵位讓他顯貴，使他南向而成為萬乘大國之主，他反叛是為什麽呢？”令尹說：“去年殺了彭越，前年殺了韓信，這三個人是同等功勞，同一類型的人物。英布懷疑殺身之禍會降到自己身上，所以就反叛算了。”滕公對皇上說：“我有位賓客，是前楚國令尹薛公，這個人有籌策計謀，可以問問他。”皇上就召見並詢問薛公。薛公回答說：“英布反叛是不值得奇怪的。如果英布使出上策，那麽山東一帶就不是漢朝所有了；他使出中策，誰勝誰敗還不可知道；他使出下策，陛下可以高枕而臥了。”皇上說：“什麽是上策？”令尹回答說：“向東攻取吳地，向西攻取楚地，又並吞齊地，奪取魯地，再向燕、趙兩地發布文告，要他們固守自己的地方，山東地區就不是漢朝所有了。”皇上說：“什麽是中策？”令尹說：“英布向東攻取吳地，向西攻占楚地，並吞韓地，攻取魏地，占有敖倉的糧食，封鎖成臯的關口，誰勝誰敗不可知道。”皇上說：“什麽是下策呢？”令尹說：“英布向東攻取吳，向西攻取下蔡，把重點放在南越，自己回到長沙，陛下就可以高枕無憂地睡覺，漢朝也平安無事了。”皇上說：“這樣他將采取哪一個計策？”令尹回答說：“使出下策。”皇上說：“為什麽說不用上策、中策，卻要出下策呢？”令尹說：“英布原來是驪山的奴隸，他自己做到了萬乘大國之王，這都只是為了自己，不懂得替百姓世世代代考慮，所以說出下策。”皇上說：“好。”賜封薛公千戶侯。於是封皇子劉長為淮南王。皇上就出兵並親自率領向東攻打英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