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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天的會議,結束了。

旅行包裏,還有一罐八寶粥呢。教授已經想好了,回去的時候,帶到飛機上喝。

進了機場,喇叭裏不斷地提醒旅客,不要帶什麽,不能帶什麽,不許帶什麽……同伴問教授,您的那罐八寶粥,怎麽辦啊?

怎麽辦?涼拌唄。教授胸有成竹地說。

教授的心裏自有主意,來的時候,安檢沒問題,回去的時候,安檢也應該沒問題。

教授想錯了,南方機場的安檢很嚴格。安檢人員讓他把旅行包裏的金屬物品掏出來,放到小筐裏。沒辦法,教授掏出了那罐八寶粥,誠實地說,是一罐八寶粥,我馬上將它喝掉!

安檢人員看看教授,沒說什麽。從教授的衣著打扮上看,就是個文化人,不會是犯罪嫌疑人。

教授舉著八寶粥,當著安檢人員的面,喝了個底朝天。

同伴們已經通過了安檢,坐在裏面的候機區等著教授。同伴們都知道教授在幹什麽,免不了要發出感嘆。

一個同伴說,這就是教授啊,那個年代的人,什麽都不舍得!

另一個同伴說,這不僅是一罐八寶粥,這是寶貴的精神,不浪費一粒糧食!

第三個同伴說,這反映了一種消費理念,也是一種思維模式。

同伴們議論紛紛,議論教授,議論那罐八寶粥。

教授腳步匆匆地趕過來了,八寶粥吞進了肚子,很順利地通過了安檢。

當然,教授沒聽見同伴們的議論。即便,聽見了,也沒什麽。教授的感覺很正常。不就是一罐八寶粥嘛,我自己掏錢買的,憑什麽要浪費?

飛機起飛了,從南方飛往北方。

教授用自己的肚子,把屬於自己的八寶粥帶到了飛機上。

起飛沒多久,教授的肚子卻山呼海嘯地響了起來。

教授沒說,沒對任何人說。教授咬著牙,忍住了。

盲  點

老馬是我的盲人朋友。他請我幫個忙,查一查醫保卡賬戶,公家往他的卡上打了多少錢?他個人消費了多少錢?

當著老馬的面,我撥打了醫保中心的電話。

電話長時間占線,撥了多少次也沒撥通。看來,查醫保賬戶的人很多。

電話終於撥通了。話筒裏傳來一個機械的女聲:“查詢什麽什麽請按1,查詢什麽什麽請按2,查詢什麽什麽請按3……查詢什麽什麽請按1,查詢什麽什麽請按2,查詢什麽什麽請按3……查詢什麽什麽請按1,查詢什麽什麽請按2,查詢什麽什麽請按3……查詢什麽什麽請按1,查詢什麽什麽請按2,查詢什麽什麽請按3……”

真是越聽越糊塗,我“啪”一聲撂下了電話。記得有段相聲諷刺過語音電話,老百姓聽不懂的事太多了。

老馬卻不信這個邪,抓起電話撥了起來。盲人會打電話,一點都不奇怪。奇怪的是,老馬那種持之以恒的態度。他一遍一遍地撥啊撥,終於,撥通了電話。電話裏的語音提示他:“查詢什麽什麽請按3”。於是,他興致盎然地撥了過去。電話裏的語音卻說:“自動查詢已停機,請使用人工系統查詢。”

老馬對我說:“看來,你只有到醫保中心去一趟了。”

我沒有馬上去醫保中心。我向老馬要了醫保卡的密碼,打算上網給他查一查。

老馬遲疑地把密碼告訴了我。我告訴他,沒有密碼,網上不能查詢。

回到家中,我開啟了電腦。輸入老馬的密碼後,電腦跳出了醫保中心的頁面。按照程序,我一步步操作著。老馬的個人信息閃了出來。可是,只有最近五年的數據,以前的沒有。沒有就沒有吧。我將這五年的數據考到U盤上,去打印店打印了出來。

我將打印的數據念給老馬聽。老馬執拗地說:“數據很不全,我需要全面掌握。你必須到醫保中心去一趟,調出我的全部資料。”

“人家不會給打印。”

“為什麽不給打印?”

“人家太忙。”

“那你就用筆記!”

我無奈地搖了搖頭。盲人老馬,太較真了。醫保中心的賬戶,用電腦管著,會出錯嗎?

換了三次車,我來到了醫保中心。

藍顏色的醫保大廈,巍然聳立,大廳裏散坐著幾個保安。按照保安的指引,我去了一樓大廳的服務窗口。

一樓的一個窗口接待了我。工作人員查看了我的身份證,聽我敘述了事由,很快就調出了老馬的數據,和我在電腦上查詢的一模一樣。工作人員告訴我:“您若是有疑問,可以上三樓詳細查詢。”

三樓的一個櫃台接待了我。工作人員查看了我的身份證,聽我敘述了事由,很快就調出了老馬的相關數據。如我預料的那樣,人家根本就不給打印。可以念給我聽,讓我做記錄。但是,五年前的數據仍然沒有。工作人員解釋說:“沒有切換。”我問:“什麽叫切換?”工作人員翻著白眼說:“跟你說你也聽不懂!你可以去二樓問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