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婉兒傾情代言,本季新香開始發售,滿萬送香囊!——美妝

名媛與薰香、口脂、眉黛、釵梳總是有著不解之緣。

一襲手工精制的華服上身,只是為她們的高貴形象打上了一層底色。細心描畫出的妝容,雲髻側出的璨燦發飾,甚至衣衫肌膚隱隱透出的暗香,才是樹立個人風範的點睛所在。或優雅,或冷艷,或奢華,或叛逆復古,每種風格驚鴻現世,都會掀起一股時尚狂潮。

上官婉兒:露濃香被冷,月落錦屏虛[92]

放下剛剛書滿一卷黃麻紙的墨筆,上官婉兒揉著手腕,露出漫不經意的微笑。

很難說這笑容有多少是職業性的,有多少是發自內心的。作為一個年輕卻又歷盡苦難的女子,大概從嬰兒時期被投入掖庭[93]起,她對人展露出的情緒,就淪為了一種生存手段。才華、機敏、細膩洞察、處變不驚,再加上姣好的容貌,這些是她的晉身之階。屬於她個人的享受,被壓縮在生活和內心窄小而隱秘的地方。

即使同意代言本季新發售的“百合香[94]”,她也只是微笑著命侍兒奉上鎏金蓮瓣纏枝銀盒。盒蓋開啟,百合新香的獨特氣息噴逸散出。

婉兒揭去金鴨香爐背上的鏤空蓋子,爐內舊香餅,果然已經枯澀無味了。移走雲母隔,她接過香箸[95],輕輕撥弄爐腹內雪樣的霜灰。

在香灰上細細密密戳透十七八個玲瓏竅,直達灰中埋藏的炭堊,那將被窒息壓滅的一點兒活火,驀然通明起來,暖意也才融融溢出。放下香箸,婉兒復將那片有著細膩美麗冰紋的雲母覆回香灰上,纖手再伸,青蔥樣的玉指,自銀盒裏拈起一粒百合新香。

她的手指細長,第四指外,卻有著消退不掉的握筆繭。

香粒滾入雲母片,被下面灰中的凈炭烘著,氣息立時更加濃郁。婉兒吸一口氣,微笑著將爐蓋覆上,過不多時,金鴨的扁嘴,吐出了一縷縷似有似無的氤氳。

前調可辨出沉水香、甲香、丁子香、雞骨香、薰陸香、白檀香和熟捷香的濃烈芳馨。中調又有零陵香、藿香、青桂皮、白漸香的果香味道,後調則又回甜濃,猜測是雀頭香、蘇合香、安息香、麝香。這麽多香料碾搗成細末,酒瀝陰幹,調以白蜜,團成這一粒粒精巧的香餅,稍有差池便得整批次報廢—所以受到如此瘋狂的追捧,也是理所應當的吧。

當季主打新品,例有促銷活動。滿萬送銀香囊一枚,數量有限,送完為止。

這個贈品,上官婉兒床幃邊,也掛著一只。

她從束帳流蘇上解下了香囊的金色鉸鏈,銀球一樣的外壁上,鏨飾十二簇分布均勻的團花,團花內又分飾四只飛蛾,紋飾鎏金。

輕巧地啟開兩個半球的子母口,囊內有一個缽狀香盂及兩環,香盂用短軸鉚接,內外環間也以短軸鉚接。在圓球滾動時,內外環也隨之轉動,而香盂始終向上平衡,盂內的香炭絕不會灑出。這樣巧奪天工的藝術品,無論是掛在床幃裏,還是幹脆置於床上被內,鏤空球內散發不絕的香氣,都能安靜地陪伴主人度過漫漫長夜。

月光透過香囊,傾瀉到床屏上,顫動的花影,恍如婉兒眉間梅鈿。

公孫大娘:絳唇珠袖兩寂寞[96]

公孫大娘旋開手中鏤滿花鳥的碧色象牙細筒,筒裏鮮紅如火的顏色,與芳冽的甲煎香氣一同誘人心神。

伸小指尖探入筒內,輕輕一點,那艷麗的口脂被帶將出來。她反手塗擦,本來鮮明極有個性的唇形,瞬間如同燃起一團烈焰。

這樣旁若無人地當眾點勻唇脂的場面,實在並不多見,何況還是位聲震四方的名媛。但這是公孫大娘,她的窄窄的衫袖上綴滿了珍珠,她的蹀躞帶掛雙劍器而闊步長安街上,無人過問。她鳳目冷睨,絳唇緊閉,按劍而行的背影,恰如一張朱蠟甲煎口脂的活寫真。

朱砂(或紫草)蜜蠟煉煮浸色,再傾入甲煎香料攪勻,灌注牙筒中,待其冷凝,便成好口脂。用時,以指尖自筒中挖出少許,向唇上點注,讓柔滑的脂膏隨同幽郁的香氣一起散勻開來。

在這樣強大的流行風尚面前,還在用胭脂抹唇的女子,你們村氣了。

一張浸透紅胭脂又曬幹了的綿紙,無論是直接用濕潤的唇去抿也好,或者先灑水沾濕塗到簪頭上,再反轉來抹唇—唇上顏色的鮮麗、細膩和光澤度,都根本無法與膏狀的口脂相提並論。至於那迷人的氣息,就更不要說了。

石榴嬌、大紅春、小紅春、嫩吳香、半邊嬌、萬金紅、聖檀心、露珠兒、內家圓、天宮巧、洛兒殷、淡紅心、猩猩暈、小朱龍、格雙唐、媚花奴—這樣千姿百態的唇妝,也只有靈巧的纖指,蘸上滑澀隨意的口脂,才能細細描畫得出。

公孫大娘的唇妝,不耐煩那麽多柔媚花樣。

爧如羿射九日落,矯如群帝驂龍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