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禮壞樂崩 魯國政變(第2/2頁)

這真可謂欺人太甚,魯君也終於忍無可忍。魯昭公二十五年(前517)九月十一日,昭公率領親信和親兵進攻魯國執政季平子的府邸。季平子猝不及防,登上府中高台向昭公喊話,請求昭公對自己開庭審判,昭公不同意;請求到自己的采邑閉門思過,昭公也不同意;請求帶少量親兵流亡國外,昭公還是不同意。三讓而不果,臉就撕破了,只有刀兵相見。

問題是這時的三桓,早已儼然國中之國。叔孫氏的司馬便對手下人說:我是家臣,不敢考慮什麽國不國的。我只問一句話,有季孫氏和沒季孫氏,哪種情況對我們家有利?眾人都說,沒有季孫氏,就沒有叔孫氏。於是叔孫氏的親兵立馬去救季平子。孟孫氏的家臣看見叔孫氏軍旗招展,沒有片刻猶豫就殺了昭公派來的使者,也去救援。三家聯手,昭公哪能對付?也只能落荒而逃。

一場兵變,以昭公狼狽逃竄告終。[31]

這當然是典型的禮壞樂崩,但三桓也遭到了報應。就在他們蠻橫對待自己國君的同時,他們的家臣也在用同樣的態度和方式對待自己的家君。魯定公五年(前505),也就是吳王闔閭攻入楚國郢都的第二年,季平子去世。季孫氏的家臣陽虎,趁機軟禁了接班人季桓子,逼他簽訂城下之盟,讓自己執掌魯國國政達三年之久。[32]

三年後,陽虎的野心更加膨脹,竟密謀幹掉三桓的掌門人,由自己和同夥取而代之。這回,輪到季桓子變成魯昭公,體會一下什麽叫君臣易位,犯上作亂了。

陽虎的計劃,是先請季桓子吃飯,然後在宴席上謀殺他。於是陽虎驅車走在前面,他的堂弟陽越殿後,季桓子夾在當中。桓子感覺情況不妙,便對自己的駕駛員林楚說:你們家祖祖輩輩都是我季氏良臣,希望你能繼承傳統。

林楚說,晚了。陽虎已經成了氣候。

桓子說,不晚。你現在能帶我去孟孫氏家嗎?

林楚說,臣不敢貪生,就怕於事無補。

桓子說,那就走!

於是林楚拍馬飛車前往孟孫氏家。靠著孟孫氏的救援,季桓子逃過一死,政權重新回到三桓手裏。[33]

當然,三桓好歹是公族,所以魯國國君的面子仍然用紙糊著。但即便如此,春秋最後一任魯君哀公,也還是逃到了越國,請勾踐做他的保護人。[34]

有趣的,是輿論。

魯昭公死在國外後,晉國的史官居然發表評論說,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!社稷的祭祀者並不一定就非得是某姓某族,君臣關系也不會一成不變。自古以來,就是這樣嘛![35]

好一個“社稷無常奉,君臣無常位”!照這個邏輯,臣變君,君換人,也都是可能的了?

沒錯。齊和晉,即如此。

[25]語見《左傳·襄公二十六年》,原本是衛獻公與執政寧氏的交換條件。

[26]陳壽《三國志·後主傳》裴松之注引《魏略》。

[27]初稅畝是經濟體制改革,作丘甲是軍事體制改革。改革的具體內容和方式,學術界的說法莫衷一是。但可以肯定,初稅畝和作丘甲的結果,是舊體制崩潰了。尤其是稅畝制的實行,意味著井田制的瓦解。經濟基礎變了,上層建築也非變不可。

[28]初稅畝在魯宣公十五年,《左傳》的評論是“非禮也”。作丘甲在魯成公元年,《左傳》的說法是“為齊難故”。

[29]事見《左傳·襄公十一年》。

[30]事見《左傳·昭公五年》。

[31]事見《左傳·昭公二十五年》。

[32]事見《左傳·定公五年》。

[33]事見《左傳·定公八年》。

[34]事見《左傳·哀公二十七年》。

[35]語見《左傳·昭公三十二年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