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草海湖(第2/3頁)

草海湖

最終,在“文革”結束之後,省政府同意將草海湖恢復到自然的狀態。那是1980年的事。5年之後,政府將湖的控制權轉交給新成立的貴州省環境保護局,7年之後我踏進了他們的大門。主樓的大廳裏空蕩蕩的,在其中一條走廊裏,我見到了陳先生,他是這裏的局長。我很驚訝一個自然保護區居然離市中心如此之近,於是就問陳先生城市對湖中的野生動植物有什麽影響。他回答說,確實存在工業汙染和農業用地蠶食湖面的問題,但自從把湖變成自然保護區之後,最後一次排湖之前生活在這裏的大多數野生動物已經被吸引回來。

陳先生承認他本人以前沒有在環保領域工作的經驗,之前他一直在縣政府工作,但是,要解決新上馬的工廠和老農田的問題,需要當地政府其他部門的協助,而他本人與這些部門關系很密切。其實,縣政府的新辦公樓正在街對面拔地而起。

雖然缺乏環保工作經驗,但顯而易見,陳先生對自己的工作充滿激情,他帶我觀看了滿是鳥類標本的展室。他說,湖上生活著一百多種不同的鳥類,其中四十多種在此地過冬。在此過冬的鳥中,就有吸引我來到這裏的珍稀鳥類黑頸鶴。黑頸鶴在青海省度過夏季和秋季,那裏離黃河的源頭不遠。我曾經到黃河源頭遊覽,但很遺憾,我離開的時間太早了,無緣見到這些長著羽毛的“驢友”。我向陳先生提起此事,他說可以彌補我此前的遺憾,招呼我跟他到湖上去。

幾分鐘後,我們登上一艘小艇,陳先生和他的一位助手把小艇從岸邊撐到一條長長的水道裏,然後進入世界上最奇特的自然保護區。大多數的自然保護區都設有某種緩沖區加以保護,但草海湖自然保護區卻緊挨著一座大城鎮,還有上千塊農田,這些農田就是“文革”期間填湖造田遺留下來的。

陳先生說,1985年政府建立自然保護區的時候,劃出了一塊25平方公裏的地方,其中湖本身的面積占20平方公裏,另外5平方公裏是湖周圍的沼澤地。當我們的船穿過水道前往沼澤地的時候,突然間拐入臨近的一條水道,局長告訴我別動。一對黑頸鶴正站在不到30米外的田裏,船工向著鶴所在的方向劃過去。黑頸鶴是世界上最稀有的鳥類之一,是鶴家族中最珍稀的品種。受到保護後,它們的數量從原來的幾百只上升到目前的上千只,其中1/3每年秋天來臨的時候,從它們在黃河源頭附近的棲息地,南飛來到草海湖過冬。陳先生說,此前世界野生動植物聯合會的會長曾4次來到這裏,觀賞黑頸鶴。我們繼續接近它們,15米,10米,5米,這時它們飛了起來,緩慢而優雅。它們盤旋著從我們的小艇正上方飛過,飛得很低,我甚至感覺到它們翅膀帶起來的風。這種鳥體型巨大,身體是白色的,初級飛羽是白色,次級飛羽呈黑色,脖子也是黑色的,兩眼中間有塊紅斑。局長估計它們體重大約在8公斤,大約是加拿大野鵝的兩倍。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曾經在愛達荷州打過野鵝,但從來沒有得手過。野鴨子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。我14歲那年,某一天突然爆發,一連射下來24只綠頭鴨,害得我們每天吃鴨子,足足吃了一個月,而一只黑頸鶴就足夠吃上一個月的。這次它們離我太近了,絕不會失手,我瞄準了兩只鶴——當然是用我的尼康相機。

鶴與湖

飛翔中的黑頸鶴

隨後,我們進入草海湖深處,這裏的平均深度達到兩米。在湖上的一個小時裏,我們還看到了灰鶴、斑頭雁以及火鴨。但是除了黑頸鶴之外,其他的都是留鳥(留鳥即長期居住在生殖地域,不作周期性遷徙的鳥類,與候鳥相對應。上文提到黑頸鶴為候鳥。——編者注)。最後,陳先生的助手把我們撐回岸邊,我感謝他們給我提供了這麽難得的機會。陳先生說,下一次我應該先申請通行證,自然保護區並不對外國遊客開放,外國人要來參觀應當事先與當地外事辦聯系。但我一如既往莽撞地闖了進來,還算幸運,局長是一個熱情的向導,並不太在乎那些煩瑣的手續,他邀請我下次再來的時候多待兩天,還說自然保護區有自己的一家小旅館供遊客住宿。我答應再回來,與他們揮手作別,走著回到了市中心。

回六盤水的最後一班汽車是中午兩點發車,我決定乘這班車回去。威寧還有幾個景點,我原本可以住下來看一看的,但我已經看到黑頸鶴了。另外,我想從六盤水坐晚上的火車前往昆明。昆明屬於雲南省,即“彩雲之南”,中國人稱其為“春城”。我現在還在貴州省。貴州倒是值得一看,但我來得有點早。自從我3月2日來到這裏之後,除了雨、雪和烏雲沒見過別的。到威寧的當天見到了太陽,這讓我覺得必須多曬太陽,於是我返回六盤水,回到能把我從冬天帶到春天的鐵路線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