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64章 追殺

司馬孚本想在城中休息一夜,第二天再出發。吳軍只能三面圍城,北面的山地一直掌握在司馬懿的手中,他覺得很安全。司馬懿不同意,匆匆讓司馬孚吃了一頓飯,安排了二十名精銳部曲護送司馬孚出城。

借著搖晃的火光,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崎嶇的山路上,看著身邊深不可測的山谷,司馬孚心情復雜,悲憤交加。幾天前從長安趕來的時候,他絕對沒想到會有今天的結果,早知如此,他就不來了,直接去益州多好。可是當初誰會知道呢,就是現在,他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原由。

二兄似乎明白,又似乎不明白,他也猜不透。從小到大,他就猜不透這位二兄。

山路不好走,夜路更不好走。司馬孚身材高大——這是溫縣司馬氏的家族特征——走起這種山路更是受罪,不僅身上的衣服被路邊的山石、樹枝刮破,就連冠都被碰落了,頭皮散開,臉上也被樹枝刮出幾條痕,沾滿塵土,極是狼狽。

司馬孚又累又氣,不肯走了,護送他的部曲卻不答應,一邊婉轉的解釋這是司馬懿的命令,請司馬孚不要為難他們,一邊架著司馬孚向前。他們身高不如司馬孚,山路也不好走,架起來很吃力,司馬孚也不舒服,只好自己走。

天亮時,他們越過了雙台嶺,到達封門聚。封門聚在一條叫草樹溝的山谷中,一條無名小河從山谷中流過,面積不大,只有二三十戶人家。邘城被圍,官道被吳軍控制,城中與上黨之間的信使來往都會在這些聚落停留,休息一下,吃點東西。聚落裏的百姓與世隔絕,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,只知道他們是官府的人,又有武器,不敢反抗,只能傾其所有的侍候著。

反抗當然也有過,但那些獵戶、農夫如何能是這些世家部曲的對手,很快就被制服了,男人被殺,女人被留下來當作奴婢,洗衣作飯,以換取苟活的機會。

司馬孚趕到的時候,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照進山溝,炊煙裊裊,鳥雀在樹巔跳來跳去,發出清脆婉轉的叫聲,一條大黃狗臥在村口,看到司馬孚等人趕到,警惕地站了起來,汪汪的大叫起來,叫聲在山谷中傳出很遠。

司馬孚走了一夜,又累又餓,兩只腳都腫了,心情原本就不好,被狗一叫,更加惡劣,一肚子怨氣正無處發泄。他瞅了一眼那條黃狗。“把這狗宰了。”

“喏。”一個部曲應了一聲,摘下身上的弩。那黃狗倒是機警,見勢不妙,轉身就逃,一晃就不見了。司馬孚啐了一口。“走狗就是走狗,色厲內荏,不堪一擊。”

進了聚落,走了百余步,轉過一個彎,一座小院出現在眼前,隔著雜樹織成的籬笆,司馬孚看到煙氣從低矮的煙囪裏湧出,院子裏有一個女子正在劈柴。女子很年輕,穿得也少,只有一件粗布短衣,光著腳。她腳邊已經堆了一些柴,看起來已經忙活了一陣。

司馬孚多看了兩眼。他覺得這個女子雖然頭發散亂,衣衫不整,但她劈柴的動作幹凈利落,斧起柴分,很有力量感,與他以前見過的女子不同,自有一股子山間野性。

“喲,好俊的少年郎。”女子也看到了司馬孚,停下了動作,拄著斧頭,向司馬孚嫣然一笑。

司馬孚愣了一下,有些意外,停下腳步,指指自己的鼻子。“我?”

女子笑了起來,身體晃動,敞開的衣襟跟著搖晃起來,露出一抹白。司馬孚雖然沒有特意去看,卻還是被吸引住了,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兩眼。女子意識到司馬孚的眼神不對,立刻收起笑容,掩上衣襟,轉身回屋。司馬孚有些遺憾地咂了咂嘴。一旁的部曲看在眼裏,有些意外。

“少主喜歡她?”

司馬孚瞪了他一眼,喝道:“非禮勿視,非禮勿言!我與她素不相識,怎麽會這樣的念頭。”

部曲尷尬地摸摸頭,沒有再說什麽。領頭的都伯聽得清楚,笑道:“少主,看這院子收拾得還算幹凈,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一下,吃點東西再趕路吧。”

司馬孚猶豫了片刻,點頭答應。都伯沖著手下使了個眼色,兩個健卒會心一笑,推門而入,直奔茅屋。都伯留下數人在院子外守候,自己保護著司馬孚進了院子。茅屋裏響起女子的尖叫聲,時間不長,那女子被兩個健卒拖了出來,摁得跪倒在司馬孚的面前。她頭發散亂,臉色卻因掙紮而漲紅,看得司馬孚一時心動。他喝了一聲,示意健卒放手。

“你不要怕,我們不是歹人。”司馬孚溫和的笑道。

“非請自入,還不是歹人?”女子憤怒地反駁道,身體顫抖,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怕。

司馬孚苦笑。他從小家教甚嚴,一向以君子自居,沒想到今天卻成了歹人。他摸摸鼻子,咬咬牙。“我是河內溫縣人,姓司馬,單名一個孚字,你如果去過河內,應該聽說過。”